查看完整版本: 跳舞 -【穩住別浪】《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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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7 10:36 AM

第四十四章【學好普通話】

  次日是周五。

  陳諾早上跑給磊哥送了錢,然後折回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李青山那兒暫時沒動靜。

  陳諾昨日那一通推塔,老小子也要先琢磨琢磨才行……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猛的遇上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猛人,總要先打探打探才行。

  且讓磊哥跟他打擂臺。

  •

  中午休息的時候,陳諾故意躲開了。

  再來一個食堂修羅場……可不一定有張林生同學救駕了。

  再說了,校外的小飯館的炒菜,它不香嘛?

  吃飽喝足,嘬著牙花子,陳閻羅晃著膀子走回學校教室。

  教室裡,李穎婉吃飯回來,就看見自己課桌上擺了好些信封,居然桌肚裡還有兩盒巧克力,外加一束花。

  長腿妹子看都沒看,拿出一個塑料袋來,把東西全掃了進,提著塑料到走到教室門口,一股腦兒就扔在了門口的垃圾桶裡。

  走廊上,教室內,不少人都在看。

  長腿妹子看見陳諾走來,立刻迎了上。

  臉上的寒冰也瞬間就融化了開,甜甜一笑,上就抓住陳諾的骼膊:「歐巴,你去哪裡了?」

  陳諾嘆了口氣:「說華語。」

  李穎婉糾結了一下:「你,去,哪,裡,了?」

  陳諾眼看周圍同學都往這裡看,不動聲色的抽開了手:「我去吃飯了。」

  「我,可以和你吃飯麼?以後?一起?」

  陳諾看著李穎婉,又偷偷看了一眼教室——孫校花不在,估計是中午趁著休息時候回家了。

  陳諾想了想,得,拖著不是辦法,得解決一下。

  一歪頭:「跟我走。」

  陳諾直接扭頭,李穎婉臉上大喜,快步就跟了上。

  沒出學校,而是直接扭頭了教學樓的樓梯,一路往上。

  •

  樓頂的天臺原本是鎖門的。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鑰匙就被幾個高年級的傢伙給弄到了。

  於是,後來樓頂天臺就成了一些男生偷偷廝混,抽煙的地方。

  中午的時候,張•退役浩南•林生同學,正苦悶的趴在天臺的圍欄上抽煙。看著樓下操場上的學生,緬懷著自己昔日的江湖歲月……

  剛掐了一支煙,就聽見身後傳來嘎吱一聲。

  天臺的那個鐵門被推開。

  那張自己噩夢中的臉龐就出現了。

  張林生:「…………」

  陳諾看見了這位浩南哥,抬起爪子揮了揮。

  張林生卻彷彿見鬼了一樣,尖叫了一聲,一溜煙從陳諾身邊跑了,衝進了鐵門裡,一路順著臺階而下,好懸沒滾下。

  陳諾乾咳了兩聲,看了一眼天臺,確定了沒有人,拉著長腿妹子,走到了天臺上一個背風的地方。

  李穎婉原本滿臉紅暈,眼看陳諾把自己拉到天臺上,而且這裡又沒有人。

  她心中有些激動,女孩就忍不住多了一絲遐想……

  瞬間,什麼壁咚啊,强吻啊……各種電視劇裡的場景在長腿妹子的腦海裡猶如呼嘯而過的火車一樣,一個個畫面閃過。

  可等了半天,卻發現陳諾沒有動靜。

  李穎婉抬起頭來,就看見陳諾面色沉穩,眼神平靜的看著自己。

  「歐巴……」

  李穎婉柔柔弱弱的開口喊了一聲。

  陳諾心中嘆了口氣。

  原本想故意說兩句狠話的,但終究是說不出口。

  眼前這張臉,自己太過熟悉了。

  這是上輩子跟著自己時間最久最早的一個,也是最死心塌地的一個。

  看著眼前的這張年輕而嬌柔的臉龐,腦子裡卻浮現出了上輩子那個晚上,那個大仇得報的李穎婉,雙手捏緊了拳頭,彷彿發瘋了一樣的嚎哭泣血的模樣。

  想起了自己用一床被子把她困住,吊在窗臺外的場景。

  想起了自己把她扔在山裡,丟下一把槍一把刀和一份軍用口糧,讓她練野外生存的時候,女孩孤零零站在那兒,卻一臉倔强的樣子。

  想起大仇得報的那個晚上,她哀求自己坐在旁邊看著她睡覺。

  因為……她怕醒來看不到陳諾,會想自殺。

  千言萬語,終究是化作了一聲嘆息。

  狠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歐巴。」李穎婉看著陳諾的目光閃爍,忽然低聲道:「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陳諾想了想:「談不上麻煩,只要那天我救你的事情不說出,其實沒什麼。」

  「對不起!」

  李穎婉用力鞠躬,把腰深深的彎了下,可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有些忐忑。

  「歐巴,對不起。我知道我很任性的!但是……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不來找你。

  那天之後,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

  我每天晚上都夢到那些惡人,那些可怕的人,他們又來抓走了我,抓走了媽媽和哥哥。

  我只有想起你,才會覺得安全一些。

  我畫了一張你的肖像,就壓在我的枕頭下,我才能睡著。

  歐巴,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說到最後,李穎婉的語氣裡帶出了一絲哀求。

  陳諾沒說話。

  「那天你走後,我後來才知道,爸爸已經被那些人害死了……」李穎婉紅著眼睛:「家裡後來來過好多人,有爸爸公司的人,還有親戚,還有警察。

  媽媽每天都在哭。

  我每天都很害怕,我躲在房間裡,不敢出去,只有看著你的畫像,我才能稍微不那麼恐懼。

  你就讓我跟在你身邊好不好?」

  陳諾想了想,點了點頭,緩緩道:「你,只是想跟著我,就這麼簡單了?」

  李穎婉的臉一下紅了,低聲道:「我…………」

  她忽然鼓起勇氣:「歐巴……那位,孫同學,她是你的女朋友麼?你們是在交往麼?」

  「……沒有。」陳諾搖頭。

  「那,我可以和歐巴交往麼?」

  李穎婉低聲道:「我有聽你的話,我沒有學抽煙,沒有學喝酒,我也沒有說粗話,我沒有紋身……我還一直再拜關二哥!歐巴!你讓我做的事情,我都有認真的在做的!如果,如果你願意和我交往的話,你說的什麼話,我都會聽的!」

  ……小孩子啊。

  陳諾嘆了口氣。

  罷了,趕不走,自己也狠不下心做太絕的事情和說太絕的話……

  那麼……

  陳諾想了想:「我不喜歡普通話都說不好的。」

  「我會努力學!可是……歐巴,怎麼才算學好普通話?」

  陳諾略一沉吟……

  有了!

  咳嗽了一聲:「聽好了。」

  閻羅大人深深吸了口氣:「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炮兵怕把標兵打,標兵怕把炮兵碰!」

  「……」

  李穎婉眼睛瞪的滴溜圓。

  「Mo?ya??」

  陳諾拍了拍長腿妹子的肩膀:「好了,慢慢學吧。」

  說著,陳•不要臉•諾,雙手插著兜,自己就直接跑了。

  嗯,這段夠她練一陣子的了……

  就算這段練完了……也不怕呀!

  打南邊來了個喇嘛?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扁擔長,板凳寬?

  實在不行,不還有「紅鯉魚與綠鯉魚與驢」嘛!

  至於「黑化肥會揮發」這種大殺器,就別拿出來蹂躪一個外國妹子了。

  那個就太欺負人了呀。

  •

  姜英子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公司的司機將汽車停好,又下車給她開了門,姜英子下車來,看著面前的自家房子。

  這個時間,兒子應該還沒回來。

  至於女兒……

  想起李穎婉倔强的眼神,姜英子無奈的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跑華國那個城市。

  但姜英子心中已經隱約的猜到了一點。

  對於那個神奇的少年,姜英子其實也有些好奇,只是……

  如果女兒真的能接近他的話,應該也不算什麼壞事。

  走進了宅門。姜英子進門的時候,把鞋換上。

  丈夫的公司,最後終於還是由自己出面來管理。

  姜英子最近很疲憊。但幸好最艱難的時間已經過了。

  河正宇那個傢伙的失蹤,公司裡其實並沒有人能出來對抗。自己疲憊的,無非就是把上下整頓起來,然後重新把公司的生意推動進入正軌。

  一開始是有些難的,但是在姜英子壯著膽子,咬牙開除了兩個頑固抵抗的傢伙之後,上下就順暢了許多。

  說到底,還是資本主義國度。公司另外一個股東河正宇不在,那麼姜英子就是唯一的資方。

  只要收起女人軟弱的一面來,壯起膽子,還是可以坐穩位置的。

  走進了家中,姜英子先去了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轉身走回客廳的時候……

  「啊!!」

  一聲尖叫,手裡的水杯也跌落在了地上。

  客廳裡,沙發上靜靜的坐著一個男人。

  一個外國人,白種人,穿著黑色的外套,相貌並不出衆,但是臉上卻帶著一絲彷彿高高在上的那種笑容。

  姜英子很確定,自己剛才走進廚房之前,客廳裡根本沒人的!

  「姜女士。」這個人緩緩道:「我建議你不要試圖想大叫或者報警。我的到來,未必是帶著惡意,但如果你做出過於激烈的舉動,我就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了。」

  說著,這個男人指著面前的另外一個沙發:「現在,我們不妨坐下,好好的談談。」

  一口標準的南高麗語。

  姜英子猶豫了一下。

  畢竟,在經歷了那天晚上的巨變,在經歷了丈夫的死,在經歷了公司裡重整的過程……她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居家的柔弱女人了。

  雖然有些忐忑,但姜英子還是坐了下來。

  「很好,我喜歡和明智的人打交道。」

  這個男人笑著:「先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叫我安德森。而我今天的來意其實很簡單……你現在所經營的這家公司以及産業,不,準確的說,是您從您死去的丈夫手裡繼承的這些産業,本質上來說……其實是,屬於我們的。」

  安德森看著姜英子,語氣從容不迫:「也就說,你的丈夫,李東赫先生,生前,是本公司的一名産業管理人員……

  在幾年的時間裡,他接受了本公司的幾次資金上的支持,以及一些資源上的傾斜。我們的這些投資,為他的這家公司的成長,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從實際上來說,您的丈夫李東赫先生,已經在兩年前就正式加入了我們。

  嗯,我們稱之為……掘金人。」

  「掘,掘金人?」

  姜英子有些茫然,但很快就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的公司,居然是你們的産業?荒唐!」

  「不不不。」安德森非常禮貌的笑了笑:「這是一個事實……當然,證據什麼的,我可以提供,但這並不是我今天來拜訪的主要目的。我們很樂於看到您把這家公司經營的非常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願意在今後給您提供一些新的支持……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讓您接替您丈夫的位置,成為本公司的新任掘金人。

  不過呢。

  我今天來並不是想說這些。

  我有另外幾個問題,需要你來回答。」

  「什,什麼問題?」

  「根據我的調查,害死您丈夫李東赫,也就是本公司掘金人的凶手,應該是河正宇。說來很慚愧,讓一個外人傷害了本公司的掘金人,是我們對本公司成員保護的不周。

  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我會出面調查這件事情,並親手執行復仇行動。

  但很遺憾,在我調查之後,卻發現,河正宇,這個害死本公司掘金人的凶手,卻已經死了。

  關於這件事情,您有什麼可以和我分享的麼?」

  「……沒有!你說的什麼,我完全聽不明白!」

  姜英子怒道:「不管你是什麼人,如果你不立刻從我家裡消失,我就馬上報警!」

  安德森嘆了口氣:「看來您並不打算合作。」

  他忽然笑了笑:「不過,我有辦法可以讓你說出我需要的消息,只是……抱歉,可能接下來的舉動,會對您有些冒犯了。」

  他臉上的笑容,讓姜英子心中一寒。

  安德森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匣子,打開後,裡面是一根注射用的針管,淺藍色的針劑。

  姜英子立刻站了起來,往後退,口中試圖大叫,同時飛快的摸自己的手袋,尋找自己的手機。

  可就在她身後,一隻手已經捂住了她嘴巴。

  姜英子的身後,一個穿著緊身皮衣,臉上帶著獰笑的女人,湊在了她的耳邊,低聲笑道:「放心,我們的動作會很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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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7 11:01 AM

第四十五章【太難了吧】

  深夜。

  姜英子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滯,神情恍惚,精神狀態已經萎靡之極。

  房間裡還有那個穿著皮衣的女人,只是此刻皺眉瞧著安德森。

  安德森則神情冷峻。

  「這件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安德森冷笑道:「原本獨立的兩個案件,居然這麼聯繫到了一起……」

  「按照姜英子的說法,那個少年……」

  皮衣女人沉聲道。

  安德森目光森然。

  一個少年,單槍匹馬,從河正宰,還有一群黑色會的打手之中,救出了她們一家……

  河正宰不說。

  那個金家兄弟的資料,安德森仔細看過了,尤其是那個金家的弟弟,是軍中退役的精英。手下的那些打手,在普通人裡也都是能打能拼的。

  一個少年……

  「我記得你剛離開華國,不是麼?」皮衣女人挑了挑眉毛,然後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看了一眼姜英子:「這個女人,要處理掉麼?」

  安德森沒說話。

  他只覺得心中激動,隱隱覺得自己一定發現了一條重要的線索!

  4號掘金人(李東赫)被人害死!凶手已經被鏟除!關鍵人物:一個神秘而且實力很不錯的少年!

  11號掘金人(姚蔚山)意外死亡。看似是普通的意外,但實際上11號掘金人的社會關係裡,有一個曾經引起過安德森注意的線:老孫夫妻。也是姚蔚山死前當晚最後見過的人。

  那個孫勝利就職於那所中學。

  而李東赫死後,他的女兒現在居然也跑了華國金陵市,就讀於那所中學!

  這一下,把線索串聯起來,兩邊忽然就扯上了詭異的關係。

  「這肯定不是巧合。」安德森搖頭:「我感覺到了敵意!是針對「深淵」的敵意!」

  說著,他拿起了衛星電話,很快撥通。

  「……事情已經查出了重要線索,我需要儘快回華國!我認為這是一起針對我們的惡意的行動!……嗯,我需要一些人手!」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什麼,安德森忽然激動起來:「……不要再這麼保守了!我們在東亞已經死了兩個掘金人!難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巧合嗎?這怎麼可能是巧合!!這是一個宣戰的訊號!這是針對深淵的宣戰!我需要外勤人員配合……

  好!我會從霓虹國把人調過來。

  如果在華國找到幕後之人的話,我需要行動的授權!」

  放下電話後,安德森看了一眼皮衣女,又瞧了瞧已經陷入昏迷的姜英子:「你處理一下吧。」

  「真的不殺麼?」皮衣女冷冷問道。

  「在物色到新的掘金人之前,留著她,或許還有用。你處理的乾淨一點,別留下疑點。」

  皮衣女嘆了口氣,收起了匕首,走到姜英子面前彎下腰,雙手撫住了姜英子的兩側太陽穴。

  另外一邊,安德森已經拿起了電話:「準備飛機,我們今晚就出發!」

  •

  早晨的時候,姜英子醒來,覺得頭疼欲裂,那種昏昏沉沉如同宿醉一般的感覺,讓努力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自己身在客廳,家裡安安靜靜空空蕩蕩。

  姜英子茫然的看了看周圍。

  然後意識一點一點的回歸。

  昨晚……自己很晚才從公司離開,然後司機把自己送到家……

  然後……

  嗯,是了,自己進門,倒了杯水喝……然後,就……

  在沙發上睡著了?

  腦子裡回憶到這裡的時候,又開始隱隱的頭疼。

  姜英子發了會兒呆。

  「我難道是感冒了?」

  掙扎著起來,踉踉蹌蹌的翻家中的藥箱了。

  •

  陳諾正抱著小葉子在逛街。

  已經是三月份的天氣,越來越多的姑娘們打扮的清涼起來,不顧初春的寒氣還沒有散,就迫不及待的將青春奔放的曲線展露出來。

  陳諾帶著小葉子在步行街上溜達了一圈,給妹妹買了一件毛茸茸的彷彿小熊一樣的棉質衛衣,套上後,衛衣的帽子上還有兩個毛茸茸的熊耳朵。

  這一下,原本就堪稱是萌物的小葉子,更是憨態十足。

  原本就生的明眸皓齒,顔值極其可愛的小女孩,更是彷彿得了一個殺傷力加成BUF。

  陳諾帶著妹子一路逛著,路上不少年輕的妹子看見如此萌萌可愛的陳小葉,不少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呼,甚至就跑來就想和小葉子親近一番,還有的拉著小葉子就要親親捏捏。

  不多會兒,小葉子的口袋裡就被塞了些糖果巧克力這類零食。

  還有的妹子蹲下來拉著小葉子,試圖逗這個小姑娘說話。

  「小姑娘,旁邊這個是你哥哥嗎?」

  「……嗯。」

  「小姑娘,你幾歲了啊?」

  小葉子憨憨的竪起手指數了數,奶聲奶氣回答:「……五歲了。」

  周圍妹子頓時覺得萌化了!

  「小姑娘,你媽媽在哪裡啊?」

  小葉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站在姑娘堆裡的哥哥,回憶了一下哥哥教的話,一臉天真無辜的回答:「哥哥說……媽媽去了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啊~~~」妹子們一陣嘆息,母性大發,看向這個萌物的目光更是多了幾分深深的憐憫。

  於是小葉子的口袋很快被零食塞滿了!

  陳諾在妹子堆裡擠來擠去,被妹子們蹭蹭挨挨,滿鼻幽香,只覺得香風陣陣,周圍放眼看……嗯……

  大的大,白的白,長的長,翹的翹……

  本來只打算出來逛會兒就回的,結果在步行街足足溜達了一個上午。

  而且連午飯都省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姑娘,把一袋KFC裡剛買的雞翅和漢堡塞進了陳小葉的懷裡。

  終於帶著陳小葉離開,兩人走過一條街。

  「哥,我們回家嗎?」

  「不。」陳諾笑著把小葉子抱了起來:「下午我們另外一條商業街好不好?」

  「好啊。」

  •

  晚飯之前,陳諾帶著陳小葉踏上歸途,回到家門口樓下的時候,就看見遠遠的一隻長腿妹子。

  陳諾嘆了口氣,拉著陳小葉的手走了過。

  李穎婉原本正在那兒原地徘徊,口中念念有詞,忽然抬起頭看見了陳諾走來,臉上頓時露出歡快的笑容來,幾步跑到了面前。

  「歐巴!」

  然後李穎婉蹲下,拉陳小葉的手:「歐巴,這就是你的妹妹嗎?我聽同學說你有個妹妹!好可愛呀!!!」

  陳小葉似乎有些害怕,往後縮了縮——眼前這個小姐姐說的話,小丫頭聽不懂。

  李穎婉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換了華語,雖然强調有些生硬,但語氣確實溫柔到了極點:「你好,我叫,李穎婉。」

  陳諾想了想,揉了揉葉子的頭,溫言道:「別怕,這是哥哥的朋友。」

  陳小葉從陳諾的後面露出半個腦袋,終於膽子大了一些。

  「我叫,叫,陳小葉。」

  「我今年十六。」

  「我……今年……虛五。」

  「我屬牛。」

  「我屬鼠。」

  「我信關二哥。」

  「我信觀音老母。」

  李穎婉開心的指著陳諾:「我叫他歐巴。」

  陳小葉小心翼翼的看著哥哥:「這……我們家戶主。」

  陳諾捂臉……

  這兩天不該給孩子看春晚小品集錦的。

  •

  帶著一大一小兩個妹子上樓回家。陳諾在廚房裡準備晚飯,就把李穎婉扔在客廳和小葉子練華語。

  煮了點掛麵,切了幾根青菜,等麵鍋裡水開了後,扔進抄了一下,連麵帶青菜撈進碗裡,然後滴上幾滴香油,灑了點細鹽。

  又在蒸鍋裡蒸了兩根香腸。

  這就算是晚飯了。

  飯桌上,陳小葉規規矩矩的坐好,一手筷子一手捧著碗,聽話懂事。

  反而是李穎婉,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學校裡對她獻殷勤的男生,說母親姜英子打電話過來的絮叨,說自己哥哥準備考漢城大學……

  終於……

  「歐巴,你說的那個,我已經練好了!」李穎婉忽然坐直了身子,鄭重其事的一欠身:「請你現在審核吧!拜託了!」

  陳諾捏著筷子,正夾起一片香腸:「呃?這麼快?」

  「我很用心練的!」李穎婉一張俏臉綳緊,很嚴肅道:「既然是歐巴認為重要的事情,我就算不吃飯不睡覺也要練好它!」

  「…………」陳諾嘆了口氣:「那你說來聽聽吧。」

  長腿妹子大喜,輕輕咳嗽了一聲,又深呼吸了幾下。

  「霸白表並奔北破……炮並並派北變泡……」

  嗯,音調雖然有些瑕疵,但總體還算順暢,而且一口氣出來的,沒打磕巴。

  旁邊陳小葉聽了會兒,放下筷子,拉了拉陳諾的衣袖:「哥……她背的好像不對啊。」

  李穎婉瞪圓了眼睛:「mo??怎麼會不對呢,我可是很認真的練習的。」

  陳諾樂了,拍了拍妹子的腦袋:「葉子,給她說個正確的。」

  陳小葉乖乖的放下了筷子,還用紙巾擦了擦小嘴,然後深深吸了口氣。

  「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

  「等!等等!等一下!!」李穎婉呆住了:「你,你們,你們都是這麼念的嗎?」

  陳小葉好奇的看著李穎婉:「哥哥,都是這麼教的啊。」

  李穎婉看陳諾。

  陳諾攤開手:「沒騙你啊,我們這裡小孩子都是這麼念的,來,葉子,給姐姐再念一段。」

  「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竪起來……」

  ……李穎婉心態炸裂了。

  這!這麼難的嗎?!

  (五歲,五歲的孩子都是這麼念的?華語也太可怕了呀!這樣的話……歐巴說的練好華語的標準,我……要什麼時候才能達到?)

  晚上直到離開陳諾家的時候,李穎婉整個人是失魂落魄的。

  陳諾笑眯眯的送長腿妹子下樓,看著司機把車開來,目送長腿妹子上車離去。

  這下……應該……能安生一段時間了吧。

  陳諾轉身欲上樓。

  忽然,他眼神微微一變。

  •

  對面大約二十米外,另外一棟住宅樓的樓頂天臺上。

  一個穿著黑風衣的身影,臉上掛著耳麥,手裡拿著望遠鏡。

  望遠鏡的視界裡:陳諾走進了單元樓的門洞……

  窺視的人又挪動了一下,看了一眼對面陳諾家的方向:客廳裡,陳小葉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阿爾法匯報,李穎婉離開,目標人物上樓,沒有異常。」

  「阿爾法,繼續監視,暫時不用管李穎婉,我們的目標是這個年輕人。」

  安德森坐在一輛商務車裡,靜靜的看著身邊的皮衣女放下了耳麥。

  「你確定,這個叫陳諾的,就是在南高麗出現過的少年?」身後,皮衣女皺眉道:「可能我們盯錯了人?」

  「不,姜英子說的很清楚,而且李穎婉的行為軌跡也能說明問題!我的判斷,這個叫陳諾的,就是在南高麗幫我們的4號掘金人報仇的那個少年。」安德森語氣很複雜:「我更懷疑,他和姚蔚山的死也有關係!孫勝利夫妻是姚蔚山死前最後見過的人,而這個叫陳諾的少年,又和孫家的關係密切……我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深深了吸了口氣,安德森緩緩道:「準備一下,我們的調查行動,今晚升級為抓捕行動!不管他為什麼要幫我們4號掘金人復仇,也不管11號掘金人的死到底和他有什麼關係……先抓回來!總能問清楚的!」

  「好吧,『醫生』在後門,『獵豹』在六點鐘方向的街道。現在動手麼?」皮衣女看了一眼手裡的一個類似PAD一樣的東西。

  「阿爾法負責狙擊,我們負責正面强攻……讓醫生和獵豹準備好隨時待命,如果目標人物逃匿的話。五分鐘後,動手!

  皮衣女點頭,拿起耳麥:「阿爾法,五分鐘後動手,準備好你的槍。」

  「茲茲……」

  耳麥先是一陣雜音,然後,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年輕的嗓音,語氣溫和而平緩。

  「抱歉,你說的那個阿爾法,現在可能沒法和你通話。」

  皮衣女和安德森都聽見了耳麥裡的聲音,兩人同時霍然變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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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8 02:25 PM

第四十六章 【一個BUG的存在】

  樓頂上,陳諾啪嗒一聲打著了打火機,點燃一根香煙,緩緩吸了一口。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黑衣人,對著耳麥輕輕道:「你們快點過來,我時間不多,還要回洗碗呢。」

  啪,耳麥扔在地上,一腳踩碎。

  「你今晚死定的,惹上了深淵……」腳下的黑衣人試圖說話。

  「弱雞就不要搶存在感了好嘛?」陳諾嘆了口氣,踩在他脖子上的腳加了一分力道,黑衣人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了,只能拼命喘息。

  半分鐘不到,天臺上三個方向,同時有三個身影翻了上來。

  安德森站在中間,皮衣女在左側,右側則是一個穿著白色大褂如同醫務人員一樣的男人。

  安德森走在最前面,先是冷冷的看了看陳諾,目光最後落在了他腳下的那個叫阿爾法的黑衣人身上。

  「放開他。」

  陳諾懶洋洋的笑:「不想放呀,怎麼辦。」

  安德森冷笑,扶著耳麥:「獵豹,抓住那個小女孩。」

  陳諾皺眉,就看見對面自家的那棟住宅樓上,樓頂的天臺上,出現了一個彪悍的身影!而他腳下的五樓的那一層,窗戶裡,正是自家的客廳,客廳裡亮著燈,陳小葉正在客廳看電視。

  兩棟樓之間距離超過二十米。樓頂上,那個叫獵豹的魁梧男人,彷彿露出獰笑,然後翻身坐在了天臺的邊緣,身子緩緩一沉,就爬了下。

  陳諾臉上原本懶懶的笑容,消失了。

  原本並沒有想大開殺戒。或許可以談談,或許可以用點策略…

  但安德森的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哪怕是這些日子生活中的煙火氣熏陶著,他彷彿就真的成了那個看上可愛又有些賤嗖嗖,很狗的少年。

  單骨子裡,他畢竟,曾經叫:閻羅!

  勾魂埋白骨,塗炭焚生靈。

  •

  「你,在,威脅我?」

  陳諾看著安德森,目光忽然變得很平靜,一字,一句!

  被這麼平靜的目光看著,安德森忽然不知道怎麼的,心中一抖……隱隱的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少年的臉上,嘴角緩緩的扯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

  腳下一沉!

  哢!!

  阿爾法的脖子直接斷裂!

  「……你!!」安德森等三人頓時一驚,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做出如此決裂的舉動!

  陳諾吐了口氣,笑容冰冷而殘忍:「First Blood!」

  「……殺了他!」安德森大吼,同時對著耳麥:「獵豹!動手!弄死那個女孩!」

  安德森三人,呈現出品字形包圍著陳諾,最遠的那個白衣人距離十五米,最近的安德森距離大約七八米。

  陳諾眯著眼睛,看著沖向自己的安德森,他只是靜靜抬起了自己的左臂,張開五指,掌心對著對面自家樓宇的方向——眼睛依然就這麼冷冷的盯著飛身跑來的安德森。

  對面樓宇,正準備往下躍起,破窗而入的獵豹,忽然人在半空,身子陡然一僵!

  彷彿身子周圍的空氣瞬間全部凝固住!

  喀喀喀幾聲,他全身的骨骼發出了承受巨大壓力的爆裂聲!

  夜空中,就看見這個人影就那麼僵硬,卻漂浮在五樓的位置,然後……

  咻的一下!整個人朝著陳諾這裡急速射了過來!

  啪!

  脖子落入陳諾的手掌內!

  陳諾五指收緊,哢的一聲,擰斷!

  「Double Kill!」少年獰笑。

  這個宛如惡魔一樣的笑容落在安德森的眼裡,他的整個人如墜冰窟!!

  隔著二十米米,將獵豹直接一把抓了過來……這種的能力……

  「見鬼!他是『掌控者』!」安德森聲音發抖:「擾亂他!!」

  安德森已經沖到了距離陳諾不足五米的地方,雙手已經抽出了他的武器鋼針!

  皮衣女身子一頓,停在原處,面色蒼白,用力咬了一下牙,雙手對著陳諾張開,低吼一聲。

  陳諾扔下了獵豹的屍體,卻忽然身子一晃,就覺得瞬間一團精神衝擊而來,彷彿整個人在短暫的一秒鐘內,就似乎陷入了粘稠的波動之中。

  但這個過程只持續了不到半秒。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瞬間全身就活動自如,扭頭看向了皮衣女,輕輕哼了一聲。

  皮衣女頓時慘叫!

  那一聲「哼」的聲音,彷彿直接貫穿了她的大腦,落入了她的靈魂深處,噗的一聲,口中噴出一團血霧!

  就在這個時候,安德森已經到了陳諾了面前!一枚鋼針刺出,卻一擊落空!

  再看眼前這個少年,身子卻在地面上直接滑了出,剛好迎著那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醫生?好久不見。」陳諾做了個鬼臉。

  醫生面色鐵青,手指一抖,一道雪亮的刀光激射而出!陳諾腦袋一歪,刀鋒擦著他的臉頰而過!陳諾已經直接貼上了醫生的正面!

  醫生另外一手揮過,指間夾著另一片手術刀,陳諾眯起眼睛來,伸出手輕輕一彈。

  叮!

  手指準確的彈在了刀片上,醫生慘叫一聲,夾著刀鋒的手指指骨爆裂,並順著一路蔓延,帶著整條右臂骨骼頓時碎裂!!

  醫生倒在了地上,可是眼睛依然死死的盯著陳諾滿是凶殘。

  陳諾微笑,忽然又抬手,淩空一抓!

  空氣之中,一枚無聲無息從後面射向陳諾的手術刀,被他直接用兩根手指捏住!

  「在等這個?控刀麼,上輩子我就知道了。」

  說著,少年直接夾著這枚手術刀,插進了醫生的喉嚨裡,順手一切……

  嗤……

  半個脖子被切開,鮮血卻沒有噴灑出來,而醫生直接瞪大了眼睛。

  「Triple Kill..」

  陳諾冷笑道,回頭看著安德森。

  安德森眼珠子紅了!

  低吼之中,他全身肌肉隆起,脖子上幾條青筋猶如醜陋的蛇一樣盤踞,風一般的掠。

  陳諾眯著眼睛,身子飛速的左右飄逸,躲開了安德森的連續幾次突刺。

  安德森的力量已經爆發到了極致,幾次突刺,身子幾乎是用一種近乎詭異的角度伸展或者折疊……

  然而卻全部落空!

  躲閃的過程裡,兩人掠過皮衣女的身邊,皮衣女口中的鮮血已經吐完,只是整個人看上已經徹底呆滯,口鼻,甚至是眼角,耳朵裡,都在靜靜的流淌鮮血。

  陳諾伸手輕輕在她額頭一點。

  哢的一聲,皮衣女的脖子沿著脊椎骨,盡數斷裂!

  「Quadra Kill..」陳諾退後兩步,冷笑看著安德森。

  安德森呼吸粗重,睚眥欲裂!忽然,他雙手飛快的甩了幾下,幾枚鋼針朝著陳諾激射,而自己卻飛速的後退!

  躍出了幾米後,身子一翻,就跳出了天臺!

  十多米的高度,安德森呼嘯而下,剛一落地,才轉身,就看見少年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距離自己不到半米!

  「想跑?」

  陳諾微笑,伸手,捏住了安德森的脖子,然後輕輕一躍!

  兩人再次躍起十多米,重新落在了樓頂天臺。

  「等,等等……」安德森虛弱的喊了一聲。

  哢!

  脖子再次扭斷!

  「Penta Kill..」陳諾看著安德森軟了在了地上,輕輕吐了口氣,撇了撇嘴角。

  眼神掃過天臺,五具屍體。

  少年吐了口氣,自言自語:「陳諾,Legendary..」

  •

  十分鐘後,停在路邊的一輛商務車緩緩啓動,陳諾坐在駕駛座上,冷靜的發動汽車,他甚至沒有忘記在發動汽車之前,先繫安全帶和打方向燈,然後駛上公路。

  身後的車廂裡,深淵組織的五個人,五具屍體,分別坐在不同的位置上。

  汽車一路往南,大約半個小時後,行駛到了一片水庫的區域,進入了幾個岔路後,停在了一個荒郊野外偏僻之處。

  陳諾停下車。

  他從安德森的屍體上搜出了一個衛星電話,看了看,笑了一下。

  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後,撥通。

  「安德森,這麼快就打過來,看來行動很順利……」電話那頭,一個沙啞的聲音愉快的說著。

  陳諾靜靜的等他說完,微笑道:「船長?很抱歉,包括安德森在內,你的五名手下,都死了。」

  「…………」對面沉默了幾秒鐘,聲音變得冷峻:「你是誰!」

  •

  維京群島的某處,一棟框架式結構的樓宇裡,站在碩大的玻璃窗前,一個中年男人面色極其難看的拿著一支衛星電話。

  電話裡的聲音,語氣很平靜,甚至彷彿就像閒談一般輕鬆。

  「深淵組織,地下世界組織評價B級。總部地址,維京群島,坐標經緯XXXXXXX……

  主要成員,騎士級七人,勛級三人,爵士級空缺。

  啊,抱歉,你們現在只剩下三個騎士,兩個勛級了。

  首領,外號船長,三十九歲,身高六英尺。能力,水質控制。

  實力等級,破壞者級。」

  電話那頭,那個年輕的聲音若無其事的繼續說著。

  「你們在瑞士銀行的秘密賬戶是XXXXXXXXXXXXXXXXXXX,總部的那個液壓式防爆保險庫的電子密碼是XXXXXXXXXXXXXX對了,你專屬的那條遊艇,我沒記錯的話,酒櫃裡儲藏了幾箱90年的拉圖。

  ……怎麼樣?

  還要我繼續說下麼?」

  「…………」船長面色蒼白,心中被一股寒氣籠罩:「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捏死你加上你們組織所有人,難度並不比捏死螞蟻困難太多的人。」電話那頭依然很平靜。

  「……你想要什麼。」船長强行壓抑著心中的情緒。

  「你可以順著這個電話的定位,然後給你的五個手下收屍,記得做的乾淨點。

  然後,從此之後,深淵組織的任何一個人,只要有一隻腳踏上東亞的任何一塊土地。

  你死,你們所有人都會死。

  我說的夠清楚了麼?」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船長咬牙,但是語氣卻下意識的尊重了許多。

  他整個人都彷彿墜入了寒冰之中。

  這個電話……最讓船長震驚的並不是安德森五人組的團滅。

  而是對方,直接用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把自己的這個深淵組織的底細,扒的一乾二淨!!

  他甚至驚恐的回頭看了看四周!生怕彷彿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自己!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可以告訴我麼?」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閻羅。」

  •

  陳諾掛掉電話,把電話扔在了車裡,然後下車,鎖門。

  車鑰匙就扔在了地上。

  少年雙手插著褲兜,吹著口哨,緩緩離去。

  •

  船長放下電話,然後轉身,慢慢的走到了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他的每個動作都很緩慢,因為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全身力氣都彷彿被抽乾了!

  內心深處,抑制不住的是一種恐懼。

  是的,恐懼。

  這並不代表著船長這個人是個懦夫或者膽怯。

  而是這個電話的內容,帶來的訊息,太過嚇人!

  這個傢伙,把自己的組織,所有的隱秘,所有的底細,都如同扒光了一般的暴露了出來!甚至連自己的私人遊艇上藏的什麼酒都知道……

  這樣的一個對手。

  若是真的是充滿了敵意的話……

  船長心裡做出了一個判斷:對方說的,捏死自己不比捏死螞蟻更困難。

  這種話,顯然,就不是虛張聲勢。

  該死的安德森……他是惹怒了一條藏在暗中沉睡的巨龍嗎?!

  安德森的五人組,一個半勛級,四個騎士級。

  要做到團滅五個這樣配置的組合,船長自問自己是絕做不到的。

  那對方……是什麼級?

  超越「破壞者」……掌控者?或者更高的……領主級?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真的是捏死自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了。

  不,也可能對方不是一個人……可如果是一個組織的話……

  那就更可怕了!

  一個知道深淵組織全部底細,全部隱秘的,敵對組織?連自己組織最隱秘的賬戶,坐標,甚至是保險庫的密碼都知道……

  這樣一個對手,要覆滅深淵的話,有多少難度?

  船長有點不敢想下了。

  ……嗯!閻羅!他記住這個名字了,帶著恐懼的情緒,記住了。

  沉默了足足有半個小時,船長重新拿起電話。

  「安德森全員任務失敗……根據定位,派出清道夫,清理痕跡,然後……全員撤離。」船長咬牙:「另外,對東亞事務暫時做出切割,東亞的專員和掘金人,全部回收。注意,是徹底切割!」

  •

  陳諾看著已經睡熟的妹妹,彎腰輕輕把陳小葉抱起到臥室裡,蓋上被子,又調試了一下空調的溫度,關門出來。

  走進浴室裡,陳諾飛快的脫了衣服,然後在旁邊的一個澡盆裡,放滿了冷水。

  少年清瘦卻結實的身軀,緩緩的浸泡在了冰冷的澡盆裡,陳諾長長的吐了口氣。

  冰冷刺骨的水,似乎一點一點將充斥著身體裡的那股幾乎失控的暴戾的力量引導了出去……

  水面下,他浸泡在水中的部分,軀體表層的肌膚,在汗毛孔裡,滲出了一絲一絲的鮮血。

  「還是有點著急了呀。」少年皺眉,卻依然在笑,感受著身體裡那股撕裂的疼痛。

  嗯,自己現在的力量恢復到了什麼級別了……

  算了,算這個沒太大的意義。

  原本,自己的力量就不該在那些傢伙設定的體系內的。

  自己……是個BUG啊。

  上輩子,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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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8 02:25 PM

第四十七章 【你抽他呀!】

  周一周二,陳諾連著兩天沒學校。。

  中間孫可可打來幾次電話,但陳諾的手機關掉了。

  孫可可和李穎婉都跑了陳諾家敲門,但都無人應答。

  直到周三早晨,看見陳諾走進教室裡的時候,孫可可有點恍神。

  這傢伙看上病歪歪的,臉色刷白,就好像大病了一場。

  在教室裡坐下,陳諾又不時傳來幾聲咳嗽。

  這咳嗽聲就讓孫校花有點揪心,原本昨天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心裡積的那點子幽怨,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長腿妹子更是直接,原本坐在那兒抱著本書正念念有詞,一看陳諾進來,直接把書本一扔,扭過身子,盯著陳諾仔細打量了會兒:「歐巴,你是不是生病了?」

  長腿妹子一著急,說的是高麗語。

  陳諾直接一挑眉:「聽不懂。」

  李穎婉委委屈屈的一嘟嘴,用生硬的華語又問了一遍。

  「感冒著涼而已。」頓了頓,陳諾想了一下:「你這兩天沒什麼事兒吧?」

  「……沒有啊。」李穎婉只要陳諾肯和自己說話就特別開心:「我有很努力的在練習呢!」

  「……嗯,家裡有沒有和你聯繫?」陳諾問道。

  「有啊,哥哥有打電話,抱怨學習太辛苦。媽媽也總喜歡嘮叨……」

  看著長腿妹子嘰嘰喳喳,陳諾點了點頭……看來深淵的事兒,應該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你怎麼了?」羅青皺眉看著這個同桌:「就好像在窯子裡泡了一個月才出來一樣,這虛的。」

  陳諾挑眉笑了下:「說的好像你進過窯子是的。」

  羅青臉一紅,沒吭聲。

  陳諾看在眼裡……喲?有故事呀?

  課間的時候,孫校花走到了陳諾面前來,只是小姑娘用力抿著嘴,雖然還有些綳著……但終究還是沒綳住,低聲道:「你,你這兩天到哪裡了?怎麼電話都打不通。」

  陳諾抬頭笑了笑,咳嗽了幾聲才回答:「生病了啊,在家睡覺。」

  「……我過你家,敲門都沒人應。」

  「嗯,睡得太沉了吧,吃了感冒藥,那個東西吃多了嗜睡。」陳諾若無其事的回答。

  孫校花端詳著少年:「那你現在好點了沒?我看你臉色還不太好。」

  說著,居然也不顧害羞,紅著臉,伸出小手來,在陳諾額頭上摸了摸。

  陳諾先是一楞,握住姑娘的手拿開,笑道:「沒事,我不發燒。」

  孫校花抽回小手,又看陳諾穿著的校服外套拉煉敞開著,裡面就一件單薄的T恤,忍不住就抱怨道:「你怎麼穿的這麼少,這兩天又降溫,你連個毛衣都不穿怎麼行。」

  還要多抱怨幾句,上課鈴卻響了。

  陳諾看著孫可可戀戀不捨的離開,剛鬆了口氣,就看見坐在前面的李穎婉扭過身子正瞧著自己,小臉綳緊了,撇著嘴角,一臉不樂意。

  看,看什麼看!繞口令背好了沒?再看讓你背報菜名練貫口!

  陳諾確實有點虛弱,這裡面的原因比較複雜。大體來說,算是1V5完成團滅對手,爆種後的後遺症。

  ——陳閻羅的實力,其實遠沒有恢復到上輩子的巔峰狀態。能團滅深淵的五人組,純粹是爆種了。

  而這兩天沒上課,其實也並不是真的在家裡躺著的。

  連著兩天,陳諾其實都是暗中在妹妹的幼兒園附近潛伏著。

  對手既然找到了自己,那麼理論來說,不論是老孫一家,還是李穎婉,就不再是首要目標了。

  如果要繼續報復的話,那麼目標一定就是自己。

  所以,陳諾連著兩天,都盯著自己的妹妹。故意送了葉子幼兒園,然後在附近藏著觀察了兩天。

  一切無事後,陳諾略微放寬了點心。

  那個船長,看來是被自己唬住了。

  中午的時候,陳諾沒吃午飯,就趴在桌上睡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穎婉跑到了面前來。

  「歐巴。」

  陳諾抬頭。

  長腿妹子臉上紅紅的,大概是跑的有點著急,有些氣喘,身上掛了個單肩包。從裡面摸出了一個保溫桶來。

  「歐巴,參雞湯!你快喝吧。」

  「啊?」

  李穎婉笑眯眯的坐在了陳諾身邊羅青的座位上。打開保溫桶。

  保溫桶有兩層,上面一層是內嵌的一隻小碗,裡面擺了些紅紅白白的泡菜。取下小碗,第二層的桶裡則是濃濃的參雞湯。

  一揭開,雞湯特有的鮮香味就撲鼻而來。

  保溫桶裡盛不下一整隻雞,只有兩隻雞腿。李穎婉又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小碗來,用筷子夾出一隻雞腿,又倒了些湯。雙手把碗捧到陳諾面前,小臉上滿是期待。

  「歐巴,你喝一點。媽媽說,感冒就要多喝雞湯的。」

  陳諾接過碗,又接過了李穎婉遞過來的筷子。想了想,沒客氣。畢竟是螢火蟲,兩輩子的糾葛,喝她一碗雞湯算個啥嘛。

  嗯,雞肉燉的不算很爛,但味道還行。雖然南高麗的參雞湯,那種加了高麗參的一股子味道,陳諾並不是特別喜歡這一口,但雞湯的鮮美,還是讓他一口氣喝了半碗。

  此刻是午飯時間,教室裡人不多。但剩下的幾個學生還是忍不住在周圍指指點點,還有的一幅看好戲的表情。

  李穎婉忽然沒有察覺——當然,以長腿妹子的性格,就算察覺到了她也不在乎。

  陳諾邊啃著一隻雞腿,邊看著李穎婉臉上的笑容,問道:「雞湯誰做的?」

  李穎婉笑眯眯的:「我打了電話,問了公司裡的司機大叔,在附近找了一家南高麗料理店,我請他開車帶我買的。」

  陳諾嘆了口氣,笑道:「你親自跑的?」

  「對呀。」

  ……傻孩子,既然有司機的話,直接讓司機買了送到學校裡來不就行了。

  不過看著長腿妹子的笑臉,陳諾沒說什麼,一口氣把剩下的半碗也喝光了。

  又拿著筷子挑了幾片泡菜嚼了嚼。嗯,雖然南高麗的泡菜也就那樣,但生病的時候,沒啥胃口,吃兩口還是挺開胃的。

  陳諾喝完雞湯,李穎婉把保溫桶收了,又賢惠的拿出一包紙巾來塞給了陳諾,然後甜甜一笑:「歐巴,晚上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呀。晚上吃海鮮豆腐湯好不好?」

  兩輩子的交情,陳諾懶得矯情客氣,就點了點頭,又想了一下,大大咧咧列道:「再加個蟹子拌飯吧,忽然想吃這個了。哦對了,再弄個涼麵。」

  周圍圍觀的同學聽見這位大言不慚……謔?

  這特麼……還點上菜了?!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吃軟飯嘛?

  幾個男生暗中恰檸檬……長的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嘛?!

  這麼蹬鼻子上臉的?

  高麗妹子你抽他呀!

  「好的呢!!」

  李穎婉捏緊拳頭,開開心心笑道:「海鮮豆腐湯,蟹子拌飯,還有涼麵!我一定會準備好的!」

  說完,李穎婉起身拿起包,又對著陳諾習慣性的一鞠躬,轉身邁著大長腿就跑了出。

  有男生看著陳諾一邊打飽嗝一邊伸懶腰的樣子。

  TUI,表臉!

  長腿妹子剛走不久,孫校花就進了教室。

  她手裡提著一個紙袋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了什麼。走到了陳諾面前,把紙袋輕輕放在桌上。

  「嗯……那個,你把這個穿上好不好。」

  嗯?

  陳諾抬頭看著孫校花,女孩有些靦腆,又彷彿做賊一樣,害羞的看了看周圍的同學。

  「這是啥?」

  「毛衣。」

  孫校花打開了紙袋,拎出一件衣服來。

  嗯,藏青色的羊毛衫,那種老式的雞心領。摸著手感還挺軟呼。

  新的,標牌還沒剪掉。

  不過……

  這樣式,這款式……

  「可可啊,你把你爸的毛衣拿出來,老孫他知道嗎?」

  孫可可臉紅紅的:「我爸在家睡覺呢,哎呀你快穿上吧!天氣這麼冷,你生病還穿這麼少……你放心吧,我爸衣櫃那麼多衣服,少一件他不會注意到的。」

  陳諾還在猶豫……不是怕老孫,而是這毛衣的樣子實在有點醜。

  ——這渣男居然還挑上了!

  孫校花臉上紅暈更甚,嘟著嘴:「別人的雞湯你就喝……」

  「我穿!!」

  陳諾毫不猶豫,立刻麻溜的脫下校服,拎起毛衣就往身上套。

  •

  老孫晌午才起床——這些日子在家休假,倒是整個人閒散了。昨晚看一本書看發了性子,居然就看到天亮了才睡下——反正不用上班。

  中午起來的時候,家裡沒人。老孫晃晃悠悠的打了個哈欠,穿著拖鞋先客廳喝了杯水,想起下午有事要出門見人談點事情,於是進洗手間裡洗澡。

  洗完了,老孫一手拿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出來回臥室穿衣服。

  片刻後。

  「欸?我那件新買的毛衣呢?」

  •

  「小姐,那家店裡說蟹子斷貨了,沒有辦法準備蟹子拌飯。」

  「斷貨?那就買啊!為客人準備需要的食材,難道不是一家飯店應該做的最基本的事情嗎!

  ……什麼?他們最近都沒有採購?

  那你就開車親自海鮮市場買,買最新鮮的蟹子回來!

  ……沒有蟹子?那就買整隻的蟹回來啊。

  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今天晚上的晚餐必須有蟹子拌飯!」

  李穎婉板著臉,看著點頭哈腰的司機一溜煙上車疾馳而去,這才勉强吐了口氣。

  太過分了!歐巴第一次對我提出了一個要求,只是一份小小的蟹子拌飯,怎麼可以做不到!

  必須做到呀!

  用力捏緊了小拳頭,李穎婉暗下決心。

  回到了教室裡的時候,長腿妹子敏銳的看見了陳諾的外衣下,明顯多了一件毛衣!

  李穎婉反應極快,立刻目光就飄向了孫可可。

  孫可可咬了咬牙,勇敢的看了回。

  兩個女孩的目光接觸了一下,又同時扭過頭。

  陳諾坐在最後一排,用力揉自己的太陽穴。

  嗯……我要不要想辦法給劉打工人送點禮……

  然後把張林生轉到我們班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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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8 07:44 PM

第四十八章 【形跡可疑】

  三月中旬的時候,金陵城下了一場雨,意味著2001年第一場春雨的到來。

  隨後的日子,這天氣就一天一天的轉暖了。

  陳諾又開始逃課。

  他經常性的在學校出現一下,晃一圈,然後就消失。

  有時候則是一個上午不出現,到了下午才來點個卯。

  因為老孫的關係,班主任吳老師知道陳諾在打工,所以對他格外的寬容。

  當然,其中也有一個原因,期中考試的時候,陳諾再次抄了一個不錯的成績。

  成績過得,家境又特殊。這兩個原因疊加在一起,就足夠讓老師對陳諾的逃課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反正八中也不是什麼重點學校。像陳諾這樣的學生,本身家境就有些可憐,沒像其他那些混子一樣學壞,還能有個不錯的成績,打工……那就打工吧。

  考不上大學,總要有個出路的。

  但落在孫可可和李穎婉的眼裡,就覺得陳諾最近的形跡非常可疑了。

  上課的時候,孫可可經常偷偷看陳諾,發現他總是抱著個本子在那兒寫寫畫畫。

  自己幾次在課間湊過試圖偷瞄,卻被他防的嚴嚴實實。

  孫可可總覺得這個少年似乎在暗中計劃著什麼,準備著什麼。

  孫校花甚至有兩次也逃了課,直接跑了磊哥的車行去找陳諾。

  結果兩次都撲了個空。

  雖然磊哥當著孫校花的面飈演技,說是他派陳諾出去辦事兒了。

  主要是,這個光頭磊哥對陳諾的態度實在太客氣了。

  根本就不像是老闆對小夥計的那種姿態呀。

  但孫可可又沒法子多問什麼。

  磊哥看著很忙碌。原本的車行,規模擴大了一倍多,隔壁的鋪子也讓他盤了下來,把兩個鋪子打通了。

  店裡還擺了很多嶄新的電動車。

  孫可可去的兩次,剛好遇到在弄優惠營銷活動,生意還挺火。

  姑娘家靦腆,眼看磊哥忙的不亦樂乎,也不好多占用人家時間,只能失望的走了。

  孫可可的想法是一回事。

  而李穎婉的想法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長腿妹子把這位陳諾歐巴,當成了那種隱藏在俗世之中的超級英雄了……這也難怪,妹子之前的那場遭遇,陳諾從天而降的場面,實在是印象太過深刻。

  在李穎婉看來,這位超級英雄歐巴,可能是在策劃某個秘密行動……說不定是打敗大魔王拯救世界的那種。

  好吧,其實這個年紀,中二不僅僅是少年,有時候少女也會中二的。

  啪啪啪。

  正在客廳陪著陳小葉看動畫片的孫可可,扭頭看向大門。

  陳諾從廚房裡鑽出來,卷著袖子,甩著濕漉漉的手過開門。

  孫可可一看,有些意外。

  門縫裡,門外站著的分明是一顆光頭。

  磊哥的形象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

  「怎麼這麼晚過來了?」陳諾笑了笑。

  磊哥嘿嘿笑了下,從懷裡摸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鼓鼓囊囊的一疊,塞給了陳諾:「下午剛拿到,我怕你要的急,就先送來了。」

  陳諾接過信封,捏在手裡沒打開,點了點頭:「辛苦你了。」

  「這話說的!不辛苦不辛苦!」磊哥偷偷往門裡看了一眼,剛好看見了孫校花坐在客廳,頓時就打消了進門的想法。

  瞧瞧,要麼說磊哥這人懂事兒呢。

  陳諾讀懂了磊哥眼神裡的那一絲笑意,沒解釋,反而直接邁步出了門,反手把門也虛掩上了。

  「東西已經都準備好了,都是找的專業的人過手的,按照你的清單準備的。今天已經發送出,到時候你到了地方,直接簽收就行。」

  「嗯。」陳諾穩穩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磊哥一眼:「最近店裡沒事吧?那個李青山……」

  「沒,那個老小子沒什麼動靜……我聽說上回,水裡泡了一下子,老小子回就生了場病,肺炎,差點沒死了。哈哈哈!他那個歲數,活該他了。最近老實著呢。」

  陳諾點頭:「要是有事,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磊哥嘿嘿笑了幾聲,然後找了話頭,直接走了。

  陳諾轉身進屋,就看見客廳裡孫校花抬頭看著自己。

  「我怎麼覺得,你有事兒瞞著我。」

  陳諾笑了:「這話說的,什麼叫瞞啊。」

  走過來,坐在了客廳沙發上,把陳小葉抓過來了放在自己腿上抱著,輕輕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

  陳小葉有些癢癢,哈哈一笑。

  陳諾又把她放下,揉了揉小丫頭的頭髮:「洗手準備吃飯了。」

  看著小丫頭蹦蹦跳跳的跑開,陳諾扭頭望著孫校花:「嗯,倒是有個事兒要跟你說一下。」

  「……什麼?」孫校花有些意外。

  「我過段時間,要去外地一趟,去個三四天吧。」

  「啊?」孫校花一楞,隨即反應過來:「你去外地做什麼?去哪兒啊?你又要逃課嗎?」

  「出差。」

  陳諾撒謊眼皮都不帶眨的:「磊哥店裡進一批車,和廠家談的買賣,我跟著出差,也算是學學流程和以後怎麼做事。」

  「……」

  孫可可欲言又止。

  心裡覺得這個事情有點不妥。但若是仔細想,卻不知道到底不妥在什麼地方。

  陳諾平日裡就忙著打工逃學,看著就似乎並不打算考大學的樣子了。而且他現在還要養活一個妹妹。

  按這條來說,現在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倒也沒什麼錯。

  但……但總覺得就是哪裡不對。

  陳諾緩緩道:「剛好我出出差那幾天,跨過一個周末,小葉子幼兒園周末不上課,你能幫我照顧她兩天麼?」

  「你哪天走?」

  「下周五。」

  「啊?」姑娘心中算了算日子,猶豫了一下:「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三四天吧,我周五去,過一個周末,後面一周的周二左右就回來了。」

  孫可可放心了,她吐了口氣,臉紅紅的:「好,我……我回家和我爸說一聲,應該沒問題,下周五我接葉子回家。」

  其實孫可可同學有句話藏在心中沒說。

  周二回來……那應該能趕上。

  因為那天周三,是三月二十五日——孫校花同學的生日。

  嗯,按照金陵這邊的算法,過完這個生日,孫校花就滿十八歲了。

  少女想到這裡,臉上有些火燒,卻忽然看見了桌上的那個牛皮紙文件袋:「這是什麼?」

  「哦,客戶廠家的資料。」陳諾一擺手,直接拿起文件袋轉身就進了裡屋,片刻後,出來後,招呼孫可可:「來,吃飯吧,吃過晚飯我送你回去。」

  2001年3月20日傍晚四點左右。

  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

  2001年的加德滿都,一幅破敗和髒亂差的樣子。

  街道狹窄,建築低矮……在這個年代,除了旅遊風景區的那些神廟之外,其實整個加德滿都看上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貧民窟一樣。

  當然,20年後稍微好一點,但其實也差不多。

  狹窄的街道上,行人很多,大部分本地人都穿的以褐色和灰色為主。破破爛爛的機動車摩托車在擁擠狹窄的街道上穿梭,不停的發出嘀嘀嘀的聲音。

  空氣裡充斥著刺鼻的尾氣,還有灰塵。

  不少當地人,都是用類似圍巾一樣的布,遮著臉孔和口鼻。

  穿著髒兮兮的孩子,在街道上奔跑嬉戲,還有的乾脆就光著腳。

  就這麼個地方,二十年後,居然有些網路上裝文藝逼的人,把它宣稱為全球幸福指數最高的城市。

  就這麼個破地方,大街小巷到處可見隨手扔的垃圾堆,狹窄的街道,破破爛爛的房子,路口上電線桿子的電線架的如同蜂窩一樣。

  居民穿著髒兮兮,八十年代的華國縣城都比它强的不止一點半點。

  小巷子裡還有神色可疑的人,隨時給你兜售某種葉子……

  這他麼叫全球幸福指數最高之一?

  都是一群搞旅遊營銷號的傢伙弄的廣告軟文,哄那些沒腦子的文藝青年窮遊朝聖的。

  一家叫做卡薩曼達普的旅館門前。

  褐色紅磚的樓體是典型的英式殖民時代的風格。四層的樓房看上已經很破敗的。旅館門前地上的手工毯已經被踩的看不出本來的顔色。

  狹窄的大堂,一個邊角鑲銅的木制櫃檯桌後,穿著明顯不合身制服的前臺正懶洋洋的發著呆。叮鈴鈴一聲,大門被推開。

  一個身影晃晃悠悠走到前臺來。

  「入住,我有預定。」

  標準的英式英語。

  前臺抬起頭來,懶洋洋的看了一眼這位客人。

  中等身材,短髮,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外套,臉上裹著圍巾。

  客人緩緩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露出被擋住了口鼻。

  臉上還帶拉了些一路走來的灰塵,明顯眼睛以下部位肌膚顔色和上面不同。

  陳諾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護照和一疊美金放在了櫃檯上。

  「給我一個房間,要有24小時的熱水。還有,送一份晚飯給我,不要當地的食物,弄點麵包就行,西式的。」

  2001年的加德滿都,如果一定要做一個類似的比方的話,其實很像阿三國。

  嗯,髒亂差也幾乎是一個模子的。

  食物也是。

  在這個年代,你若是敢吃本地的食物,那就等著拉肚子拉到脫水吧。

  前臺服務員懶洋洋的辦理了手續,然後把一把鑰匙扔在了桌上。

  陳諾想了想,拿出十美元放在了桌上:「我有一些東西,是郵寄到這裡給我的,你幫我查一下,如果送到了,請幫忙送到我房間裡來。」

  綠油油的美鈔,頓時讓服務員精神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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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9 08:56 AM

第四十九章【坐順風車的】

  晚飯是一筐子麵包,剛出爐的。這家旅館是殖民時代的風格,後廚裡烤麵包的服務還是有配套的。

  礦泉水就麵包,算是把晚飯對付了——當地的咖喱飯和豆子湯,陳諾是打死都不敢碰的。

  晚上七點來鐘,陳諾晃晃悠悠的出了旅館,走在加德滿都的大街上。

  這個年代,加德滿都還沒有幾個國內的遊客……現在最流行的是東南亞新馬泰。

  要到十幾年後的新媒體時代,這個地方才會被一群網路大V夥同幾家旅遊業的二道販子聯合起來,弄出那個「幸福指數最高」的噱頭。

  誰也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幸福指數最高」,是哪家野雞組織評出來的。

  反正尼泊爾人民自己肯定是不認的。

  要說文藝青年這個詞兒,在七八十年代還是褒義的,因為含金量高。那個年代的文藝青年,門檻也高啊。你至少得熟讀泰戈爾,熟讀雪萊葉慈,國內的話,海子顧城舒婷北島必須都要能掛在嘴上。

  到了九十年代,稍微弱了點,但至少也要看過王小波,讀過三毛,開口閉口能把電影的新浪潮說個一二三四五。王家衛的臺詞也是必不可少的必修課。

  2000年後,壞了菜了。互聯網的爆發,使得文藝青年這個群體一下就湧入大量裝逼的……裝逼其實沒毛病,因為老一輩的文藝青年也喜歡裝逼。

  可問題是,新湧入的大多數肚子裡沒貨只會裝逼,而且是瞎幾把裝。

  一個最大的原因是,2000之前的文藝青年,是真的存在一些文化層次的領先度的。可2000年之後,高等教育普及,滿大街都是大學生。

  這時候,一個沒文化滿嘴矯情的人跟你BB,路人就反感了:誰他麼沒上過大學,誰他麼沒受過高等教育?輪得著你跟我裝?

  文學素養是沒有的,全特麼看了幾句從那些文學二道販子弄出來的心靈雞湯,就敢出來裝。

  到了後來更扯淡,新媒體時代,集體變身,在自己的微博和朋友圈裡歲月靜好一派婉約,到了別人的地方就開口閉口生殖器。書是沒看過幾本的——盡刷小紅書了。

  為啥呢?

  因為裝逼的成本低了。

  不需要你費心費力的去啃大部頭的名著或者詩篇,看懂看不懂都沒所謂——不用你去看。

  有的是新媒體的大V,用夾帶私貨的軟文,直接把金句濃縮了塞給你:拿去,不用看全篇著作,就這兩句,拿去夠裝逼了。

  話說回來,那些篤信尼泊爾是世界上幸福指數最高的沙雕文藝青年,其實和之前那些搭車去了趟西藏就高呼心靈得到淨化靈魂昇華的沙雕……其中一部分是重合的,是同一批人群。

  嗯,就是那種不坐飛機,一路沿著川藏公路搭順風車,把自己打扮的跟吉普賽女郎一樣,白天各種蹭車,晚上炮火連天,以肉身布施,替代車費旅費食宿費,最後一路到布達拉宮門口。

  這時候,看著乾淨的天,呼吸著含氧量低下的空氣,高呼一聲:心靈得到的淨化。

  然後就是朋友圈微博各種矯情的文字發出去,配著自己頂著高原紅的髒兮兮的臉。

  一幅看破世俗,心靈無限昇華,靈魂淨化的矯情嘴臉……

  淨你妹的化。

  身上的腥臊味洗乾淨了沒?

  婊氣沖天。

  •

  陳諾在外面溜達了一圈,提著大包小包回來。回到旅館的時候,郵寄的包裹已經送到了他的房間裡。

  在房間裡清點了一下東西,打包收拾好後,陳諾來到了一樓的大廳,找到了旅館的老闆。

  「我需要去盧卡拉,然後去EBC。」

  旅館的老闆是個英國人,皮膚黝黑,目光精明,看著面前的這位客人,笑了笑:「徒步?」

  「不,飛機。」

  「朋友,如果是去EBC的話,我建議你飛到盧卡拉就可以了,然後你可以徒步過去,雇幾個夏爾巴人,再雇傭犛牛隊運送你的物資,而且沿途還可以看一看美好的風景。」

  陳諾咧嘴笑了笑:「我趕時間,請幫我聯繫一下。」

  老闆叫威爾遜,一個典型的大不列顛人的名字。他的這家開在加德滿都的旅館,看著不起眼,但其實是很多圈內愛好者都會選擇的地方。

  而這個威爾遜本身也是當地的幾個登山徒步協會的成員——姿勢的那種。

  一些初次到尼泊爾的登山徒步愛好者,都可以從他這裡得到一些諮詢和幫助,當然,付費的。

  這也是陳諾選擇這家旅館的最大原因。

  他要去EBC。

  全稱是:Everest Base Camp俗稱:珠峰大本營。

  位於海拔5300米左右的地方,是全世界所有攀登珠峰的登山隊和登山愛好者,在對珠峰發起衝刺前的大本營。

  (註1:事實上尼泊爾的EBC是珠峰的南坡,在我國西藏境內還有北坡的大本營。但因為南坡的攀登難度較低,所以世界範圍來看,大部分登山者都會選擇尼泊爾的路線——北邊我國境內的登山路線太險了。)

  •

  威爾遜原本還有些遲疑,可當陳諾把一疊美鈔拍在桌上的時候,這個英國人笑了笑。

  「我剛好有幾位了老朋友要去EBC,可他們現在已經在盧卡拉小鎮休整了,明天會有直升機送他們去EBC。你知道,從盧卡拉去EBC的直升機可不便宜,而且,我要要問問他們,是否願意臨時增加一個陌生的乘客。」

  陳諾想了想,又拿出幾張鈔票放在了桌上。

  威爾遜這次是真的笑了。

  「我的那幾位朋友都是很慷慨的人,我想他們應該不會拒絕一個來自東方的年輕的登山愛好者。」

  桌上的鈔票被威爾遜收了起來。

  「年輕人,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我還是想說。攀登珠峰可不是一件鬧著玩的遊戲。你是否具備了專業的能力,以及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威爾遜乾脆轉身倒了一杯咖啡房子桌上推給陳諾,繼續笑道:「我有一些熟悉的朋友,可以幫你雇傭一個最可靠的夏爾巴嚮導,還有,如果你要辦理攀登珠峰的許可證,我也可以用便宜的價格拿到。」

  是的,許可證。尼泊爾政府的法律,攀登珠峰必須要辦理許可證,一張……一萬美圓。

  「不,你誤會了。」陳諾笑道:「我並不打算攀珠峰,我只是想去附近徒步看看走走。我可不是那種沒腦子的傻瓜。」

  「那就好。」威爾遜笑容不變:「每年都有幾個充滿了浪漫幻想,卻根本不具備攀登能力的冒險者跑來攀登珠峰……每年也總會留下一些屍體。如果你只是想徒步去EBC附近轉轉的話,你真的不需要我介紹一個好的夏爾巴嚮導麼?」

  陳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麻煩你儘快聯繫飛機,我希望能趕上你說的,你那幾個朋友的直升機。」

  「那你今晚可不能好好睡覺了,我立刻聯繫加德滿都的機場,明早有一般飛往盧卡拉機場的班機,你抵達盧卡拉後,可以跟我的朋友匯合,上他們的直升機去EBC。」

  •

  盧卡拉小鎮,如果在世界登山圈裡,可算是聲名赫赫。

  這個小鎮在地圖上並不起眼,但它的位置卻非常重要。

  凡是打算攀登珠穆朗瑪峰的登山組織或者個人,如果是從尼泊爾的南坡路線上山的話,那麼,盧卡拉小鎮則是最後的集結和補充補給的地方。

  盧卡拉鎮海拔2840米,人口很少。

  而這裡有一個全世界都很著名的機場:盧卡拉機場。

  這個機場之所以聞名全球,是因為它被譽為全世界最危險的機場。

  它有一條號稱是「世界屋脊上的跑道」。

  短短的五百米的跑道,只能降落小飛機。跑道的盡頭,則是一個讓人望而生卻的懸崖……落差高達七百米。

  也就是說,一旦飛機降落的時候,降速不及時,沖出跑道的話,除了機毀人亡就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而且這條跑道,還在斜坡上。

  •

  2001年3月21日,上午9點40分。

  盧卡拉機場。

  年輕的妮薇兒•德文希爾用力跺了跺腳,站在機場的指揮塔下,看著自己的父母正在和飛行員交涉。同行的叔叔則在和一個當地的嚮導交談著什麼,清點著行裝物資。

  年方十八歲的妮薇兒,是一個運動型的女孩。十八歲的她精通游泳,騎馬,擁有水肺潛水執照,同時她還是高空低空跳傘達人,伊頓公學滑雪愛好者俱樂部成員。

  一頭金髮的妮薇兒,可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弱不禁風的貴族姑娘。雖然德文希爾這個姓氏足以證明她血統的古老和貴族身份。

  這麼說吧,這是一個熱愛運動甚至極限運動的年輕姑娘。

  她的五官很深邃,是白種人裡少見的那種精緻的臉孔。

  因為常年運動,妮薇兒年輕的臉蛋上帶著那種年輕人特有的健康的紅暈,看上去元氣十足,活力慢慢。長期的鍛煉更是造就了少女玲瓏的身段裡充滿了那股子奔放的青春矯健的活力。

  出身在這個貴族的家庭裡,她的父母都是運動達人,尤其是父親,羅克•德文希爾,是一位著名的登山愛好者。母親則是劍橋大學皮划艇運動員出身。叔叔則是馬術高手。

  可以說,妮薇兒繼承了這個家族的運動基因,各方面都非常出色——如果不是有姐姐的存在的話。

  妮薇兒看向了不遠處,站在直升機旁正在仔細的觀察駕駛艙的一個苗條的身影。

  拉克絲•德文希爾,今年二十四歲。德文希爾家族標誌性的金色頭髮和美貌。

  如果說十八歲的妮薇兒是繼承了家族的優良基因。

  那麼二十四歲的拉克絲,則是德文希爾家族的運動天才,更是籠罩在妹妹妮薇兒身上的陰影烏雲。

  妮薇兒是滑雪高手。而姐姐拉克絲十九歲就已經獲得了著名的瑟爾登滑雪協會的資深會員資格。二十歲的時候,就橫渡游過了英吉利海峽,為此還上了泰晤士報。同時她還是一個精通「阿爾卑斯式攀登技巧」的高手。

  這麼說吧,妮薇兒擅長的所有項目,姐姐拉克絲幾乎全部都精通,而且都要比她做的更好更出色。

  再加上同樣繼承了德文希爾家族美貌,又有著火辣的身材,拉克絲甚至也是媒體的寵兒,曾經上過幾個運動雜志的封面。

  這次來到尼泊爾,是德文希爾家族的一次【度假】行為。

  他們並不打算攀登珠峰,這次沒打算。

  這次出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帶著家族裡的兩個女兒,來到珠峰下的大本營,感受一下攀登圈的氣氛,同時,一起去難度較低,被譽為珠峰風向標的羅布切峰看看,讓孩子們,尤其是十八歲的妮維雅,體驗一下登山的氣氛。

  德文希爾家族不差錢,自然不會像普通登山愛好者那樣,徒步從盧卡爾步行去EBC(珠峰大本營),也沒有浪費時間去雇傭犛牛隊來運送給養和裝備物資,而是直接在盧卡爾機場用直升機前往EBC。

  這樣可以節約大約七八天的時間。

  嗯……鈔能力。

  「好了姑娘們,我們準備出發了。」

  叔叔本傑明大步走了過來,這個留著絡腮鬍子的傢伙是兩個女孩母親的弟弟。

  好吧,按照華夏國的傳統,應該叫舅舅。

  但是歐洲人是不分的,統一都叫叔叔。

  「可以出發了麼?」妮薇兒原本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爸爸說還要等一個客人?」

  妮薇兒的臉色不太好看。

  本傑明抬起頭來,手撐在額頭上看著天空。

  天空上隱隱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音。

  片刻後,一家銀白色的小飛機緩緩而下,降落在了跑道上,一陣滑行後,終於安全降落。

  「好像,我們遲到的客人來了。」本傑明笑了一下,跑開了。

  妮薇兒臉色難看,盯著遠處停下的那架飛機。

  •

  十幾分鐘後,陳諾站在了德文希爾一家的面前。

  少年穿著紅色登山服,戴著防護眼鏡,笑起來一口白牙。

  兩個孩子的父親,羅克,看著面前這個客人:「威爾遜介紹的客人?我要先看一下你的護照,先生。」

  「沒問題。」

  陳諾拿出護照遞給了眼前的這個中年帥哥。

  羅克打開看一眼:「你的名字叫……」

  「Chen, Yang..」陳閻羅撒謊不帶眨眼的:「二十一歲,來自HK。」

  不用懷疑,陳諾拿出來的這本護照,是假的。

  是他昨天抵達加德滿都後,剛拿到的,本地製造,成本50美元。

  他抵達加德滿都後,不論是入住旅館還是此刻面對德文希爾一家,都是用的這本護照——加德滿都這種破地方哪有聯網可以查詢,所以旅館那一關很容易過。

  至於眼前……

  果然,羅克沒有懷疑,把護照還給了陳諾,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你的英語說的很好,口音也很標準,你去過倫敦?」

  「旅遊過幾次。」陳諾咧嘴一笑:「我是兵工廠球迷。」

  果然,羅克臉色頓時親近了許多:「很好,我們一家都是阿森納球迷。歡迎你加入,陳先生。」

  中年帥哥和陳諾握了一下手,然後用不列顛人特有的那種嚴謹的態度道:「先說好,你只是付錢搭乘我們的飛機,一路上你的任何行為和導致的後果都和我們沒有關係。而我們的同行也只限於飛行旅程,一旦飛機降落在EBC,我們就不再有任何的合夥關係了。」

  「當然,我只是坐順風車的。」少年禮貌的微笑,一口白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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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19 01:13 PM

第五十章 【蜂鳥】

  上飛機的時候,陳諾很主動的幫忙搬運了裝備,然後進了機艙,他也是主動的坐在了角落裡,很標準的恪守了一個陌生客人的禮貌和客套——不招人煩。

  機艙內,妮薇兒看著窗外,遠處的雪山茫茫,因為天氣很好,視野條件也非常出色,妮薇兒看的有些出神。

  而陳諾則縮在機艙角落裡,耳朵裡戴著耳塞,用MP3在聽著歌。

  這個舉動引來了拉克絲的一絲鄙夷。

  哼,原來是個菜鳥。

  稍微有經驗的登山者都知道,不會隨便浪費電池。因為一旦抵達哪裡要想補充電池的話,可沒那麼容易。

  拉克絲鄙夷的目光只是在陳諾的臉上一晃而過……這位姐姐對陳諾沒有半點好感。

  首先,她不喜歡遲到的人……而且因為陳諾的遲到,導致自家一行人起飛的時間也被延遲了。

  其次……陳諾雖然穿著登山服,但看上去很單薄清瘦。

  運動達人,健身房愛好者,深蹲狂魔英國小姐姐,不喜歡這一款小白臉。

  陳諾卻彷彿注意到了拉克絲的眼神,他居然主動開口。

  「你好。我感覺你很眼熟……請問,你是不是有個外號,叫做……蜂鳥?」

  拉克絲楞了一下。

  蜂鳥,是她登上了幾個運動雜誌的封面後,業內給自己起的一個外號。

  好吧,雖然不喜歡這個傢伙,但家教和禮貌還是促使拉克絲勉强點了點頭,露出一絲客套的位笑:「是的,看來你看過我的雜誌。」

  「當然。」陳諾笑了笑:「你很漂亮。」

  「……謝謝。」拉克絲點了一下頭,就拉下了帽子,閉目養神了——這個舉動很明顯:別來煩我。

  陳諾的目光落在妮薇兒的臉上。

  妮薇兒的側臉弧線很漂亮,少女臉上健康的紅暈,顯得元氣十足,尤其是長長的睫毛之下,那藍色的眸子,更是漂亮之極。

  陳諾心中嘆了口氣。

  蜂鳥。

  這種鳥體型微小,羽毛色彩鮮艶而著稱,尤其是飛行的時候,雙翅高頻振動,會發出類似蜜蜂一樣嗡嗡的聲音。

  故而得名,蜂鳥。

  也是上輩子,妮薇兒在陳閻羅身邊,陪著他出生入死,行走在地獄邊緣的多年時間裡,使用的代號。

  然而……這個妮薇兒卻並不喜歡蜂鳥這種鳥類。

  她之所以使用這個代號,是為了,紀念她的姐姐拉克絲。

  因為,按照上輩子的歷史,在2001年3月22日這天。

  德文希爾一家,會在攀登羅布切峰的過程裡,遇到一起意外的事故。

  事故中,除了十八歲的妮薇兒之外,德文希爾一家,全部死亡。

  這件事故,導致了十八歲的妮薇兒從此人生走向了轉折點。

  然而,數年後遇到了陳諾的妮薇兒,告訴了陳諾那天發生的真相:在一段陡峭岩壁的攀登過程裡,她的親叔叔本傑明,忽然親手割斷了繩索,導致羅克夫妻墜落身亡——這是一場赤裸裸的謀殺!

  而妮薇兒和拉克絲姐妹,因為拉克絲的反應及時,用一把冰鎬及時鑿進岩壁裡,救了兩姐妹一命。

  本傑明試圖殺死兩姐妹滅口,而最後,拉克絲為了保護妹妹,拉著本傑明的繩索,兩人一起墜入了深淵!

  十八歲的妮薇兒,親眼看著自己的叔叔謀殺了自己的父母,又親眼看著自己的姐姐抱著仇人一起落下深淵……對於一個十八歲涉世未深的女孩來說,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而更糟糕的是,當被救後回歸的妮薇兒,面臨的是更艱難的局面:被救的第二個月,妮薇兒因為殺人罪,被判入獄,監禁30年。

  妮薇兒是在她全家遇難後的第六年,也就是她二十四歲的時候遇見了陳諾。

  兩人相遇的地點,是一所重犯女子監獄。

  妮薇兒在那個監獄裡已經待了足足六年。

  罪名是:她在自己家的老宅莊園裡,親手殺死了一個試圖侵吞掉她家族最後一座老宅的一個親戚。而那棟老宅,是妮薇兒前半生僅剩的唯一的記憶和牽掛。

  從上輩子妮薇兒的身世看來。

  年少時光充滿了陽光。之後全家罹難。十八歲的時候,被餓狼般的親戚們侵吞家産。絕望的女孩終於崩潰,於是十八歲的妮薇兒,失去了一切,憤而殺人,鋃鐺入獄,在監獄裡度過了六年。

  直到有一天,陳閻羅接到一個委託,去幹掉那所監獄的典獄長。

  在那次行動的過程裡,陳諾初見妮薇兒,是在監獄長的辦公室裡。

  二十四歲的妮薇兒,跪在牆角,脖子上帶著一個金屬項圈,拴著鏈子,如同一只可憐的狗。女孩赤身裸體,眼神空洞,就彷彿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那個監獄長是一個有變態心理的惡毒老女人。

  而就在陳諾一槍打中了典獄長後,那個老變態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爬行……妮薇兒卻忽然清醒了,她發瘋了一樣的跳起來,然後撲到典獄長的身上,用指甲,用牙齒,瘋狂的樣子,彷彿要把對方撕碎。

  她甚至真的從對方的身上咬下了一塊肉。

  被陳諾帶走後的妮薇兒,後來告訴陳諾:她進監獄的第一天,就被那個典獄長看中了,因為她曾經的貴族身份,讓那個變態的女人把她當成了特殊的玩具寵物,折磨了她整整六年!

  從那次之後,妮薇兒就跟在了陳諾身邊,給自己取了個新的名字:蜂鳥。

  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中,陳諾停止了回憶。

  飛機緩緩降落在了EBC大本營附近一塊不足五十米方圓的平坦地勢。

  下飛機的時候,羅克還和陳諾握了握手:「很愉快的旅途,祝你好運,小夥子。」

  陳諾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目光先是有些複雜,隨後他露出微笑,也伸出了手。

  「很高興這次同行。未來的幾天我們都在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不必客氣。」

  轉身跑去在自己的背包裡翻了翻,陳諾走回到了妮薇兒的身邊,遞出一塊東西,塞進了妮薇兒的手裡,笑道:「一個小禮物。」

  看著少年搖搖晃晃的背起登山包離開,妮薇兒楞了一下,看著自己的手掌上,赫然是一塊75%的黑巧克力。

  而且,正是自己平時最喜歡的牌子:黛寶嘉萊。

  ……是,巧合麼?

  妮薇兒下意識的朝著那個年輕人的背影看了一眼。

  「……我不喜歡這個傢伙。」拉克絲出現在耳邊。

  「為什麼?」妮薇兒皺眉。

  拉克絲笑了,彷彿開玩笑一樣道:「因為他居然忽略了我的美貌,而只向你一個人獻殷勤啊。」

  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妮薇兒還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巨大的昆布冰川近在咫尺。

  此刻還是下午,距離太陽落下還有一段時間。

  妮薇兒雖然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冰川,然而近距離看著這片世界著名的昆布冰川,還是很讓人震撼的。

  和普通人所料想的並不同,冰川看上去並不是一片銀白,而是泛著一種奇特的淡淡的藍色色澤。大概是倒映出的天空的顔色吧。

  只是那片幽藍,讓人隱隱沉迷……

  雖然位於海拔5300米,但這裡的氣候並不算特別寒冷。三月份的天氣,白天的時候因為有日照,氣溫還算不錯……夜晚則會驟降到零度甚至以下。

  穿著衝鋒衣的妮薇兒,非常熟練幫助父親一起搭建了帳篷,拉克絲則和母親還有叔叔不在身邊,聽說是去了營地的大帳去購買一些可以補充的給養。

  帳篷,睡袋,還有用作厠所的帳篷——不用懷疑,是需要一個特殊用來當厠所的帳篷的,否則的話,深夜的時候零下的溫度加上高山的氣候群,是不可能在室外隨便方便的……如果你不想被凍僵的話。

  而且根據登山者的行規,所有的垃圾都必須要清理的——包括排泄物。

  妮薇兒幫父親搭好帳篷後,一個人走出帳篷,正準備拿著相機拍幾張照片,就看見距離自家的宿營地大約十多米外,一個大紅色特別醒目的帳篷已經搭建好,那個少年正蹲在帳篷外的地上,和一個夏爾巴嚮導交談著什麼。

  然後夏爾巴嚮導從犛牛身上取下了幾個氧氣瓶丟下,拿走了那個年輕人遞過去的幾張鈔票。

  妮薇兒注意到,這個年輕人好像看到了自己,還對自己揮了揮手。

  遲疑了一下,妮薇兒只好也揮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結果這個傢伙居然順竿爬的跑了過來!

  看著年輕人到了自己面前,妮薇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好心的提醒:「你最好不要這麼奔跑,這裡是高海拔,很浪費體力的。」

  陳諾笑了笑。

  「我不打算登山,就來附近看看,算是徒步吧。」陳諾笑著。

  「你最好注意安全。不要做太過勉强的事情。」妮薇兒嘆了口氣,本不想和陌生人多交談的,但是本性的善良,還是使得她多說了兩句:「就算是徒步,這裡是高海拔地區,也有一定危險的。」

  「巧克力好吃嘛?」陳諾壓根沒接話茬兒,笑眯眯的問道。

  妮薇兒橫了他一眼,徑自走開。

  距離大本營的帳篷區不算太遠的地方,是一片略微墳起的山坡。

  這片山坡上,地上插著一些奇怪的標誌物。

  有的是鐵鏟,有的是冰鎬,還有一些則是竪起來的木牌——十字形狀的居多。

  一個共同點是,這些標誌物上,多多少少,都會掛著一些繩子或者金屬鏈子穿著的銘牌。

  妮薇兒站在這裡靜靜的看了會兒,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扭頭看去,又看見了那個年輕人的笑臉。

  「在想什麼?」陳諾問道。

  「……」妮薇兒嘆了口氣:「這裡是登山者的聖地。每一個銘牌,都代表著一個死在征途中的登山者。因為雪山上不可能找回屍體,也帶不下來,所以很多時候,隊友會把逝著的銘牌帶回來,然後掛在這裡。」

  「所以,你是在緬懷逝者嗎?這裡有你認識的人?你想當一個偉大的登山者?」

  「沒有。」妮薇兒搖頭,看了陳諾一眼:「……我並不是想做一個單純的登山者,我希望成為一名偉大的冒險家,極限運動者!」

  嗯,難怪你上輩子上天入地潛水無所不能……陳諾心中嘆了口氣。

  「你們在幹什麼?」拉克絲的聲音。

  ……這位御姐似乎出現的不是時候呀。陳諾嘆了口氣。

  拉克絲用審視的目光盯著陳諾看了兩眼:「你,可不要試圖打我妹妹的主意。」

  「呃?」陳諾面色古怪而複雜。

  沒搭理陳諾,姐妹轉身離開。

  雖然上身裹著厚厚的衝鋒衣,但是下半身那修長健美而滾圓的大腿曲線,從背後看起來,實在是一種視覺享受……

  陳諾笑了笑,看著那個背影……嗯……

  ……好漂亮的……蜜桃臀啊。

  輕輕嘆了口氣,陳諾卻收起了笑容,看著面前的那一堆「墓碑」,目光有些陰沉。

  3月22日,下午兩點四十分。

  羅布切峰,大約海拔6000米的高度。

  妮薇兒藏在防雪鏡後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腳下,捏著登山手杖的手戴著防寒手套,她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掌心已經有些麻木。

  腦子裡緩緩的按照登山技巧的呼吸節奏,一步步的調整著呼吸。

  在徒步了接近四個小時後,妮薇兒感覺到自己體力的流逝已經快要到達臨界點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雪山上攀登,哪怕是平地的時候,隊員之間互相交流也都是通過拍打對方的身體——厚厚而嚴密的防寒裝備下,單純的喊可能會被對方忽略,必須要拍打對方先引起對方的注意。

  「前面!快到攀岩點了!」

  妮薇兒辨認出是自己姐姐的聲音。

  她沒有回頭,竪了竪大拇指。

  妮薇兒在隊伍的正中間,腰間的扣鎖上繫著登山繩。五人組的登山隊,保持著一線的隊列,朝著羅布切峰登頂的方向前行。

  這個季節是登山的淡季,羅布切峰的攀登沿途沒有遇到任何同類……

  當然,哪怕是旺季,也看不到什麼人的。

  距離羅布切峰的登頂還有一百多米的高度……但是路程卻沒有這麼短。

  前方有一塊不算很高的岩壁……那是這條攀登路線上唯一的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稍微有點難度的地段。

  傾斜的岩壁對於全家都是攀岩高手的德文希爾一家來說並不算什麼高難度的挑戰。

  妮薇兒仰頭看著岩壁,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頻率有些異常,但她沒有多想,只以為是體能流逝後的正常反應。

  她用力整頓一下背包,把手杖拴好,然後取出了岩楔,又緊了緊登山繩的扣鎖。

  我沒問題的!女孩心中信念篤定。

  寒風中帶著雪屑,雖然戴著防風的登山帽,還有風鏡,但妮薇兒彷彿依然能感覺到耳旁有咻咻的寒風,彷彿是哪裡漏風了。

  隨後她意識到那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將一枚岩楔子用力插進岩縫裡,妮薇兒稍微喘了口氣,身子懸在登山繩上,略微轉了個身。

  此刻,她越發覺得腦子的反應遲鈍了起來……

  高山反應?

  嗯,上去後,看來是要吸氧了。

  腦子開始迷迷糊糊的,而就在這個時候……

  一把雪亮的刀鋒,切在了登山繩上,來揮的銼動!

  「天啊!你在做什麼!!」

  「住手!!」

  「要掉下去了!!」

  「抓穩了!!別鬆開!!」

  「冰鎬!冰鎬!!!!」

  轟……

  也不知道是真的轟鳴,還是耳朵裡傳來的嗡鳴。

  妮薇兒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墜落,無盡的墜落……

  她彷彿已經失去了意識,嚴重的缺氧,以及嚴重的體力流失,使得女孩的腦子一片混沌……

  腦子裡只剩下了幾個片段在不停的閃過……

  刀鋒依然在繩子上割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啪……刀鋒忽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從手中滑落,然後直接掉下了岩壁……

  少女的眼睛已經合上。

  她墜入了黑暗。

  啪嗒。

  啪嗒。

  狂風呼嘯著,將帳篷的合金骨架來回晃動。

  妮薇兒從黑暗之中醒來,她感覺到身體的知覺一點一點的恢復。

  裹在睡袋之中的身體暖暖的。

  帳篷裡的燈光昏暗,妮薇兒眯著眼睛四處張望了一下,就看見一個穿著紅色防寒登山服的身影背對著自己,蹲在那兒不知道在做什麼。

  幾秒鐘後,這個人轉過身來,手裡是一罐冒著熱氣的粥。

  「喝吧,我好不容易才加熱了,趕緊喝,不然馬上就會涼掉。」

  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臉龐熟悉。

  「你?你……你……」妮薇兒只覺得頭疼欲裂,看著面前的陳諾,忽然驚恐起來:「爸爸?媽媽??姐姐???」

  她猛然坐了起來。

  陳諾緩緩坐在了妮薇兒的面前,凝視著女孩的眼睛。

  他的目光複雜。

  良久,陳諾輕輕嘆了口氣:「妮薇兒,你還沒有醒過來麼?這裡,沒有別人,沒有你的父親羅克,沒有你的母親,也沒有你的姐姐拉克絲,更沒有你的叔叔本傑明。

  一切……

  都是你幻想出來的。

  一切,都只是你一個人。」

  轟!!

  「你一個人」這句話,就彷彿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了女孩的心頭!

  這幾天過往的一切畫面,都如同玻璃一般粉碎!!

  妮薇兒站在盧卡拉機場指揮塔的鏡子前,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好了姑娘們,我們準備出發了!」

  妮薇兒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不耐煩的說:「可以出發了麼?爸爸說還要等一個客人。」

  然後自己抬起頭來,手撐在額頭上,看著天空中出現的那架飛機……

  妮薇兒站在飛機旁,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用低沉的聲音說:「威爾遜介紹的客人?我要先看一下你的護照,先生。」

  妮薇兒笑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很好,我們一家都是阿森納球迷,歡迎你加入,陳先生。」

  「你好。我感覺你很眼熟……請問,你是不是有個外號,叫做……蜂鳥?」

  妮薇兒矜持一笑:「是的,看來你看過我的雜誌。」

  下飛機的時候,妮薇兒和陳諾握了握手:「很愉快的旅途,祝你好運,小夥子。」

  妮薇兒看著手裡的巧克力,神色怔怔,但口中卻用調笑的語氣在自言自語:「我不喜歡這個傢伙……為什麼?……因為他居然忽略了我的美貌,而只向你一個人獻殷勤啊。」

  自己一個人在搭帳篷,扭過頭去,少年對自己熱情揮手。

  自己和這個年輕人並肩站著,看著那些墓碑,忽然自己用一個警告的語氣向對方低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你,可不要試圖打我妹妹的主意!」

  然後自己轉身就走。留下年輕人一臉古怪而複雜的表情。

  ……

  …………

  ………………

  「1997年4月17日,你的父親羅克•德文希爾先生和你的母親羅莎•德文希爾女士,這對著名的登山界的伉儷,因為遭遇到惡劣的氣候,死於攀登珠峰的沿途。

  1999年6月3日。你的姐姐拉克絲,德文希爾家族的天才繼承人,優秀的登山界的新星,為了繼承你父母的遺志,也為了紀念你的父母,立志攀登珠峰,但是在羅布切峰進行適應訓練的時候,因為登山繩索的意外斷裂而摔死。

  2000年7月21日,你的叔叔本傑明,因為負債累累,而逼迫你變賣家中的房産,被你拒絕後,他試圖暴力襲擊你,被你在自衛過程中用槍打死。雖然事後你被宣判無罪,但是……

  妮薇兒,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你的精神就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問題。」

  陳諾的手輕輕的放在了一臉茫然的女孩的肩膀上。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你的腦子裡分裂和幻想出了你的父母,你的姐姐,你的叔叔,四個不同的人格,再加上你自己本人。你同時在扮演著五個人的角色,每天就這麼生活。

  你幻想著家裡的所有的悲劇都沒有發生過,一切都活在你自己支撐的夢想世界裡……

  當然,在旁人看來,你只是越來越古怪,越來越喜歡低聲的自言自語,行為舉止也越發的詭異。

  就在上個月,你從伊頓公學直接退學了……因為你長期缺課。

  你最近這一年來,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全世界各地的旅遊,徒步,或者進行各種極限運動。你幻想著家人依然陪伴,父母和姐姐依然健在……

  直到前天,你來到了尼泊爾。

  你用你姐姐的護照和身份,加入了一個入門登山小隊的訓練項目,並且慷慨的支付了全部的費用,帶著大家一起乘坐直升飛機,來到了再然後,我付錢坐了順風車,搭乘了你的飛機。

  而就在今天下午的時候,你和你的隊員抵達了羅布切峰登頂前最後的一段攀岩點。

  你在岩壁上,出現了錯覺……你試圖用刀隔斷登山繩!」

  是的,這一切,才是真相。

  並沒有什麼德文希爾家族的謀殺慘案,叔叔殺死父母,姐姐抱著叔叔同歸於盡。

  事實上,上輩子的真相是:妮薇兒冒用了姐姐的護照和身份來到了尼泊爾,加入了一個小隊。

  然後,就在這天下午,在攀登羅布切峰的時候,妮薇兒忽然精神錯亂,腦子裡的另外幾個人格發生了混亂的幻想,幻想出了那場慘劇。

  而真實的情況是,她在錯亂之中,親手割斷了繩索,導致了隊員兩名重傷,一名輕傷!

  而在上輩子的歷史裡,妮薇兒也因為這件事情,被救援隊救下山後回到英國後,就因為傷人事件而背上了官司,因為被鑒定出精神問題,而被强制關在了一所精神病院裡。

  沒有什麼重犯監獄,也沒有什麼守護老宅子而殺死親戚。

  事實上,那所精神病院裡關押的都是一些因為精神問題而犯了重罪的犯人……其實是一種特殊的監獄。

  那個邪惡變態的監獄長,其實是精神病院的院長。

  當然,邪惡的內容,是真的。

  那天陳諾潛入精神病院,確實看見了在院長的辦公室裡,彷彿狗一樣赤身裸體被拴在牆角的妮薇兒——當時她已經在裡面被那個邪惡的變態折磨了六年。

  而唯一不同的是:其實那次,陳諾接到的委託,並不是去刺殺什麼典獄長。

  陳閻羅的刺殺目標,就是妮薇兒本人!

  德文希爾家族,爵位,以及龐大家族遺産的唯一繼承人!

  如果她死掉的話,那麼……委託陳諾的那個客戶,將會受益巨大。

  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坐在睡袋裡的少女,臉色從麻木到茫然,最後,一點一點的出現了情緒。

  她的眼神裡,一點一點的流露出深深的哀慟!

  終於,她開始輕輕的哭泣。

  「很抱歉,把你從這個夢境之中拽了出來……如果這是一個美夢,我會希望你繼續在夢中不要醒來。可是……小蜂鳥,你陷入的是一場給自己編織的,看似美好,卻其實是黑暗深淵的噩夢。

  所以,我是一個從天上掉下來的人,我遠道而來,只為幫你驅走噩夢。」

  陳諾輕輕說完。

  少女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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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0 09:46 AM

第五十一章【誰啊?!】

  EBC的大本營,陳諾陪著妮薇兒立在那片墓碑前。

  一個木牌插在那層層疊疊的墓碑之中,上面用刀刻出的一句話:德文希爾先生和太太長眠於珠峰之下,願靈魂得到安息。

  而就在這個木牌旁不遠,一個插在土裡的冰鎬。上面掛著一枚金屬鏈拴著的銘牌,被風吹著,嘩啦嘩啦作響。

  銘牌上印著字:拉克絲•德文希爾妮薇兒矗立良久,陳諾靜靜立在一旁。

  過了會兒,妮薇兒忽然拉開自己的衝鋒衣拉煉,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銘牌,俯身蹲下,將銘牌掛在了姐姐遺留的冰鎬上。

  「妮薇兒•德文希爾。」

  風中,姐妹倆的銘牌被吹糾纏在了一起,嘩啦啦響。

  陳諾默默的看著妮薇兒把所有的事情做完,看著女孩終於站了起來,才緩緩開口:「放下了?」

  妮薇兒抬頭,看著遠處的珠峰。

  「父親母親,姐姐,都留在了這座山上。而這座山,已經留在我心裡了。」

  一聲輕嘆,那嘆息聲綿長,卻彷彿藏著無數意味,終究消散在了風中。

  •

  回到了帳篷裡,兩人坐在睡袋上。

  妮薇兒喝了一點粥,裡面加了點魚肉鬆。女孩喝的很香甜,只是沉默著不說話。

  「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陳諾緩緩道:「你加入的那個徒步小隊,人我都安撫了一下。

  畢竟你忽然用刀子割登山繩,嚇住了他們。

  不過幸好沒有釀成什麼事故,也沒有人員傷亡,我說……」

  「說我瘋了?」少女靜靜的看了一眼陳諾。

  「不,我說你可能是得了高山綜合症,出現了幻覺。」陳諾搖頭:「他們已經答應不會追究,當然,作為交換,我贈送了他們一些裝備——從你帶來的物資裡拿的。」

  「謝謝。」

  女孩猶豫了一下,看著陳諾,卻搖頭道:「算了。」

  「什麼?」

  「你,你這個人。」妮薇兒很認真的語氣,低聲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會認識我,怎麼會知道我的那麼多事情……而且還偏偏在這裡遇見了我,然後又救了我。

  我不是小孩子,這些當然不是巧合。但是……我更清楚,你這麼神秘,就算我問,你也多半不會說的。」

  說到這裡,女孩依然搖頭:「所以,算了,不問了。」

  陳諾笑了笑,這樣也挺好。

  他最關心的是,妮薇兒,是真的「醒了」。

  上輩子,在他救回了妮薇兒後,開始從妮薇兒的口中聽到了她幻想出來的那個版本的身世後,曾經一度被蒙蔽。但是很快,他查清了女孩真實的身世後。戳破了她的那個夢境。

  當時妮薇兒整個人表現的很瘋狂……和這輩子不同的是,上輩子,她沉浸在那個自己編制的夢裡已經足足七年之久。

  沉迷太深,無法自拔,所以一旦夢境破碎,反應就格外激烈。

  陳諾用了兩個月的時間照顧這個女孩,期間數次阻止了她自毀傾向。

  然而,幸好,這輩子,妮薇兒的夢境只持續了幾個月,陷的不算深。

  昨晚在帳篷裡,她痛哭了足足一夜,中間甚至哭到了缺氧,陳諾不得不拿出了氧氣瓶,讓女孩一邊吸氧一邊繼續哭。

  沒有阻止她……因為堵不如疏,全部哭出來,或許反而是好事。

  哭到了天亮,女孩才沉沉的睡了過去,醒來後,情緒看上去還算平靜,只是讓陳諾陪她去憑吊一下大本營旁的那片墓碑。

  有了上輩子的經驗……蜂鳥從夢境之中醒來後,開始有些不穩定,但後面日趨正常下來。

  跟在陳閻羅身邊的那些年,從來沒有再發病過一次。

  其實,她最關鍵的問題,就是需要有人强行戳破她的夢境,讓她從夢境之中醒來。

  說難,很難。說簡單,其實也簡單。

  晚上兩人同住在一個帳篷裡。

  妮薇兒鑽進了自己的睡袋後,忽然低聲道:「我雖然之前在夢中,但記憶還是有的,我記得……我們到大本營的第一天,在外面走回來的時候,你盯著我的屁股看。」

  「……呃……」

  這就有些尷尬了呀。

  「你今晚老實點,我除了會馬術游泳攀岩跳傘之外……我還精通巴西柔術的。」

  說完,女孩轉過身去,睡了。

  •

  3月24日。

  早晨。

  陳諾早早的醒來,將行裝收拾起來。

  妮薇兒默默的起身,鑽出睡袋,也將自己的衝鋒衣穿上,然後安靜的收拾睡袋。

  「我打算……把父母的遺産,捐贈出去,組建一個資助登山運動的基金會。」女孩忽然開口道。

  「嗯,不錯的主意。」陳諾手裡沒有停止幹活,緩緩道:「挺好的。錢別全部放在你手裡,也免得有人打主意。」

  「所以,我們今天離開這裡後,就此分別,再也不會相見了麼?」女孩靜靜的看著陳諾。

  陳諾側頭想了想:「應該不會了。」

  「……你這個人,身上彷彿有很多秘密。」

  「既然知道是秘密,就不要追問啊。」陳諾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

  「……」

  女孩冷著臉站了起來,兩人一起鑽出了帳篷。

  「你知道麼,其實……昨晚,如果你真的對我做什麼,我根本就不會拒絕你。」

  「…………」陳諾賤嗖嗖的笑了笑:「那,要不……我們在這裡多住一天?」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女孩板著臉,轉身離開。

  看著背影……陳諾輕輕嘆了口氣。

  我……當然知道的呀,小蜂鳥。

  「別盯著我的屁股看。」妮薇兒走在前面,沒回頭,直接甩過來這麼一句。

  陳閻羅翻了個白眼,收回了目光。

  不點菜,看看菜單也不行嘛?

  •

  直升機是早上來的,接兩人離開EBC,回到盧卡拉機場,然後轉飛機回加德滿都。

  全程的飛行過程裡,妮薇兒居然都沒有再和陳諾說一句話。

  一個字都沒有了。

  女孩只是一直沉默著,看著窗外靜靜的發呆。

  陳諾只當她還在消化幾個月的夢境遺留的巨大的情緒和信息量,也不去打擾。

  直到飛機停在了加德滿都機場。

  走下了舷梯,女孩忽然轉身,如倦鳥入林一般,投進了陳諾的懷裡。

  她抱的很緊,雙手死死的勒住陳諾的脖子,身子死死貼在陳諾的身上。

  陳諾嘆了口氣,雙手也環住了妮薇兒的後背。

  兩人就這麼足足抱了有一分鐘。

  女孩低聲開口:「只要你現在開口說一句話,我就跟著你走!

  我不問你是誰!

  不問你是什麼人!

  不問你是做什麼的!

  也不管你有多少秘密!

  ——只要你開口說一句話,我現在就可以跟你走,不管去哪裡!」

  陳諾輕輕嘆了口氣,女孩的頭髮劃過鼻尖,有些癢癢的,他沉聲道:「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美好的,陽光的,正常的生活。去做你的極限運動專家吧。」

  「……」

  少女有些失望的抬頭看了陳諾一眼,終於點了點頭,卻又把脖子靠在了陳諾的肩膀上。

  又抱了半分鐘。

  「你的手……在摸我屁股……」

  「啊!O(∩_∩)O」陳•LSP•閻羅訕訕一笑收回了手:「抱歉抱歉,下意識的動作。」

  女孩輕輕推開了陳諾,往後推開一步,抬起頭來看了看這個少年,深吸口氣。

  她轉身就走。

  一邊走,將衝鋒衣脫下,扔在了地上。

  「喂,你的衣服!還有……行李和裝備。」

  「不要了,統統都不要了,我這輩子不會再登山了。」

  女孩沒回頭,直接背著身子揮舞手臂。

  加德滿都溫暖的空氣中,妮薇兒大步走出跑道,走進了機場大樓。

  陳諾收回了目光。

  他看到自己的肩膀上,衣服有一片潮濕。

  嗯,這輩子這樣……也挺好的。

  •

  3月24日,晚上十一點多。

  孫可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換了好幾個姿勢,都總是無法入睡。

  少女乾脆惱火的嘆了口氣,直接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抬頭看著天花板。

  數羊也數過了。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可數到後來,就變成了一個個眉清目秀的小豬崽子了。

  這幾天打電話也打不通啊。

  不在服務區?

  這個傢伙不是出差麼,怎麼不在服務區?

  也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趕回來。

  明晚孫校花十八歲生日,邀請了班上幾個關係很好的女同學,還有班長,以及羅青少數幾個平日裡還算走的比較近的男生,以及家裡的一些親戚……

  畢竟十八歲的生日,還是有些意義的。

  可那個傢伙……他到現在都沒消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趕回來。

  而且……可能,他根本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吧。

  啪嗒!

  嗯?孫校花扭頭。

  啪嗒!

  又一聲。

  聲音是從窗戶上傳來了。

  孫校花跳下床,光著腳走到窗前。

  啪嗒。

  這回看清楚了,一個小小的石子敲在了窗戶玻璃上。

  低頭看去,樓下路邊,那個少年一手插著兜,一手正又捏著枚石子往上扔。

  雖然距離有點遠,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在孫可可的想像中,這個傢伙肯定此刻又是掛著那種笑嘻嘻賤嗖嗖的笑容!

  孫校花頓時覺得自己滿血復活!

  女孩心中心思一轉,卻故意沒有開窗,而是轉身撲到床上抓起手機,啪啪啪的按鍵盤。

  孫可可:幹嘛,大半夜的!

  嗡嗡嗡,消息有回復了。

  陳諾:開窗戶啊。

  孫可可:不想理你!

  啪嗒。

  又一個石子打在了窗戶上。

  孫可可發短信:幹嘛!

  這次沉默了一會兒。

  孫可可有些擔心……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剛想到這裡,短信來了。

  陳諾:小可可,十八歲生日快樂。

  抬頭看了一眼時鐘。

  十二點整。

  女孩頓時心中一甜。

  腦子裡就一個念頭:原來,他知道,也記得的!

  女孩靜靜的起身,走到窗戶邊,卻把身子藏在窗簾後,瞧瞧看樓下。

  那個男孩,站在那兒,路燈下,影子拖的老長老長的……

  這都半夜十二點了,他跑來自家樓下,就為了和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

  想到這裡,女孩兒心中柔情上湧,終於還是拉開窗簾,走到了窗前,推開了窗戶。

  •

  陳諾站在樓下,一手還捏著石子,習慣性的要往上扔。

  忽然,一個身影落入眼中!

  臥……

  ……女孩妖媚的身段兒裹著一件薄薄的睡衣,站在窗前。雪白的月光下,那原本輕薄的睡衣,就有些透……

  ……陳閻羅好巧不巧的,那個眼力,平時不上課期中考試都能抄個好成績的那種……

  ……這個年紀的女生平日裡穿不穿BRA不知道,反正睡覺時候是肯定不穿的……

  ……今晚的月亮……

  ……好大……好白……唔……CC……

  ……槽女孩兒靜靜的站在窗前,低頭看著少年,在甜甜的笑。自己渾然不知道,已經不小心送上了一份視覺大禮包。

  而陳閻羅,一眼飄過去,頓時氣就一亂,原本捏著的石子,機械性的甩了出去。

  一出手,就知道糟糕了。

  力道和準頭都忘記控制了。

  •

  老孫正睡的沉。

  砰!!嘩啦!!

  老孫陡然一個激靈從床上彈了起來。

  幾秒鐘後……

  儒雅隨和的孫老師忍不住破功了:「誰啊!!太特麼缺德了!!!大半夜砸人家窗戶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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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0 09:26 PM

第五十二章【牛頭】

  上輩子。

  2021年,12月23日。

  楓葉國西海岸,小鎮。

  一棟木結構的房子。

  花園和草坪顯然是平日裡精心修整過的。臨近聖誕節還有一天,院子裡已經掛上了一些彩球彩帶,還有一棵聖誕樹擺放在院子裡,已經修剪了一半。

  靠近屋檐下,一個玻璃暖房裡,隔斷了室外的寒氣,一盆盆花花草草,欣欣向榮的生長著。

  屋內,一個採光極好的房間,中式的桌案,卷雲角的桌邊,一方雪白的宣紙鋪在案面上,兩側按著銅質的虎頭鎮紙。

  一個女人站在桌前,手裡拿著電話。

  「……他最後的留言……全體靜默……下輩子見吧,牛頭。」

  「好的,我正在執行任務,不說了。」

  女人平靜回答,輕輕按下掛斷。

  「所以……他死了麼?」女人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還是這麼喜歡叫我牛頭麼……好討厭這個名字。」

  彷彿那個人的死訊,並沒有給她帶來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女人從容的收起電話。

  抬手,纖細的手指捏著一根松香墨,在一方水紋荷花端硯上輕輕研磨。

  她的每一分動作,輕柔,細緻,有條不紊。

  片刻後,她放下墨,伸手輕輕捉起筆山上架著的一支狼毫。

  飽蘸墨汁,提筆在宣紙上開寫。

  溫暖的房間裡,女人精緻的臉孔表情沉靜,一身紅色的長衣,卻更加映襯出她臉龐上病態的蒼白。

  尤其是一頭雪白的長髮,更顯詭異。

  輕抖手腕,筆走遊龍:「春風不惜紅顔在,何嘆歲月笑白鬢。」

  寫罷,女人放下筆,靜靜的看了幾秒鐘,吐了口氣,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其實,我明白的,你這種人的心態。」

  白髮女人口中緩緩道,她抬起頭來,看著房間裡,沙發上坐著的一個中年人。

  中年人約摸五十歲上下,原本一張還算威嚴的四方臉,此刻臉上卻滿是恐懼,身子無力的靠在沙發上,似乎想動彈,卻只能無力的癱在那兒。

  女人細細的在宣紙上吹了吹,繼續道:「你這種人呢,做了好大的事情,然後把錢一卷,跑來這裡,當作是世外桃源,彷彿做下了的那些孽就與你無關了。

  每天呢,擺弄擺弄花草,再附庸風雅的弄些文玩古董。

  寫寫字,作作畫。

  魔老成佛麼。

  可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呢。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佛,可是這麼容易成的?

  那些被你坑的家破人亡的,那些被你害的妻離子散的,那些被你卷走了大半輩子積蓄的,那些被你騙的賣房賣地的……

  你說放下屠刀,那些被你荼毒的生靈,可能這麼一筆勾銷?」

  說到這裡,女人淡淡一笑,自嘲道:「當然,我也不是什麼正義的使者。殺你,是有人花錢買你的命。不多,一百萬。活兒很小,別人看不上,我主動接下的。」

  「我,我可以給你更多!」中年人咬牙,漲紅著臉,身子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法做出一個動作。

  「我知道,你有錢,你從國內的那個騙局裡,卷走了幾億。但是呢……不行啊。若是今天來的人不是我,也許你花個幾千萬,能求個活路。」

  女人抬頭看著中年人,淡淡道:「但在我這,不行。」

  頓了頓,女人接著笑道:「閻羅讓你死,我就負責勾魂。走下黃泉路記著我,我是閻羅帳下的勾魂使。」

  說罷,女人拿起桌案上擺著的一把槍,輕輕轉上消音器。

  撲撲!

  兩槍!

  一槍額頭,一槍胸口。

  中年男人不動了。

  女人靜靜的走到沙發前,靜靜的看著男人的屍體。

  幾秒鐘後,她抬起槍來,對著男人的屍體。

  撲撲撲撲……

  一口氣將彈夾打空!

  收起了槍,女人又靜靜的看著屍體,看了會兒,轉身離開。

  她的腳步很輕,開門出屋,在院子裡看了一眼暖房裡的花。

  「哼,經不得風雨的美麗。」

  女人緩緩走到路邊,上了一輛停在那兒的汽車。

  面色沉靜的發動了汽車,一路行駛。隨著汽車的行駛,遠處的海岸線越發的清晰。

  腦子裡一遍遍在回想昔年第一次坐在那個傢伙面前的對話。

  「你叫什麼名字?」

  「魚鼐棠。」

  「酸菜魚的魚嘛?」

  「……是的。」

  「大白兔奶糖的奶糖?」

  「不是,是鼐!大鼎的意思,古代天子用的禮器,九鼎知道嘛?」

  「……不知道啊,哪個字?寫給我看看。」

  「…………」提筆……

  「哦,這個鼐啊。糖呢?」

  「海棠的棠!!」

  「……哦,鼐棠……NT,咦,以後就叫你牛頭吧!」

  「還不如奶糖好聽呢!不要啊……」

  「不,你要!閻羅帳下,怎麼能沒有一個牛頭呢。」

  「那馬面是誰?」

  「不知道,以後遇到合適的再說。」

  •

  那個傢伙……那個傢伙……死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緩緩的縮緊,臉上卻緩緩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來。

  「心中自有青山在,何必隨人看桃花。

  可青山已不在,哪裡還有眷戀。」

  說著,放開了握著方向盤的手,拿起手機來,發送了最後一條消息。

  「牛頭……下線。」

  在這個冬日的下午,一輛汽車沖出了海岸線,銀色的車身在半空中彷彿劃出一條奇異的弧線,撞出沙灘,飛入了那層層疊浪之中!

  •

  再回到這個時空。

  2001年,3月26日。

  老孫起身,把客人送到了門口。

  劉打工人身邊還有一個穿西裝的,神色沉穩,頗有幾分氣勢。

  「那麼孫主任,今天我們就告辭了,我們提出的條件,您可以再考慮一下。」

  老孫矜持的笑了笑,開門送客。

  剛關上房門走回客廳,又聽見拍門聲。

  老孫轉身去開門,就看見……

  眉清目秀的小豬崽子。

  老孫心裡著實有點膩歪。

  陳諾笑眯眯的樣子……罷了,伸手不打笑臉人。

  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夾克衫的男人。

  「幹嘛?」

  「來給您配玻璃。」

  「……」老孫咬了咬後槽牙,還是放他進來了。

  身後是玻璃店的老闆,進門問了幾句,直奔老孫的主臥。

  「就這裡?」指著糊著報紙的窗戶。

  「對對對,你抓點緊啊,總不能一直頂著個窟窿過日子。」

  「放心,明天就給你送來。包裝包好!」

  玻璃店老闆量完尺寸,陳諾掏錢付帳。

  老孫在一旁冷眼看著,沒想客氣一下的意思。

  該他的!

  前天晚上,玻璃被人砸了後,老孫沖到了窗戶口,剛好看見了這個小豬仔子逃跑的背影!

  這叫什麼,這叫捉奸捉……呸!!這叫人贓俱獲!

  送走了玻璃店老闆,老孫面色陰沉,正要說點什麼。陳諾卻先開口了。

  「剛才我上來的時候遇到了劉打……嗯,劉老師?」

  老孫想了一下:「嗯,他和教育公司的趙總來,找我談點事情。」

  「學校的?」陳諾走到沙發前坐下,習慣性的就伸手去拿擺在茶几上的煙盒,然後這個動作被老孫睜大了眼睛瞪了回去。

  「習慣了,習慣了。」陳諾笑了笑,趕緊跳開話題:「教育公司找你續約?」

  「你怎麼知道?」

  「猜的啊。」

  其實不難猜的。

  八中這個學期結束就徹底改制了,從公立學校轉為民辦私立。那個教育公司集團圖謀很大,規劃做的也不小。

  改制後的私立學校,什麼最重要?

  當然是師資力量啊。

  八中這個破學校,把校史往前翻二十年,升學率最高的時候,都是老孫當初當班主任的那幾年。

  老孫也是全校唯一的一個還在職的拿過優秀教師獎的人。

  繼續公立學校的話,或許各種狗屁倒灶的事情,老孫可能會不受重視。

  但民營企業私立學校,資本家要的是利潤。改制之後全盤接管學校,老孫這種麾下的第一號能打的王牌,怎麼可能拱手推出去?

  肯定是來找老孫談續約的。

  「他們想讓你帶班?」

  「帶畢業班,班主任,年級組長,兼教研主任。」

  「待遇肯定漲了吧?」

  「嗯,比原來……嗨!你這個小子!錢的事兒,你問這麼多幹嘛?」

  陳諾看著老孫,心想,口氣別這麼硬啊老孫同志,你還欠著我二十萬呢。

  不過看著老孫的樣子,好像剛才沒談攏啊。

  「你沒簽?」

  老孫嘆了口氣。

  其實,怎麼會不想簽呢。老孫這個人,是真心喜歡在學校裡教書育人的。何況人家還主動提高了待遇。中年人上有老下有下的,要吃飯的呀。

  心動是肯定心動的。

  但……

  陳諾明白了,還是上次高利貸的那檔子事。

  老孫這人愛惜羽毛的很,那件事情影響很壞,到現在學校裡都有閒話,老孫是抹不開臉回去教書。

  「好了,你個沒長大的孩子,打聽這麼多幹嘛。」老孫擺擺手:「今天別逃課,好好去學校!」

  沒長大的孩子?

  陳諾笑眯眯的看著老孫。

  老孫同志,如果我膽子大點,你女兒都能休産假了。

  陳諾起身告辭,離開了孫家。

  不過沒去學校,而是溜達去了周圍的電腦房玩了會兒星際,然後踩著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回到學校教室。

  「陳諾,星期六學校組織去春遊。你要不要把小葉子也帶上呀?」

  孫可可一看陳諾回來,第一時間就湊了過來。

  春遊?

  這個詞兒聽著就很陌生了。大概有二十多年沒聽過這個詞了。

  陳諾想了想,周六反正也無事,點了頭。

  •

  對於少年人來說,學生時代僅有的幾件值得開心的事情裡,每年的春遊秋游,大概是為數不多可以排在前面的了。

  陳諾記得上輩子小時候,對於學校組織的春遊秋游的記憶:人擠人的大巴車。

  一路上歡歌笑語。

  排著隊進入那些人滿為患的景區。

  塞滿了一書包的各種零食還有汽水。

  當然了,最開心的是,如果在大巴車上,能和自己心儀的女生剛好坐在一起……

  •

  春遊的地方叫琅琊山。不是五壯士的那個狼牙山。當然這個地方和《琅琊榜》以及吐血都那麼帥的梅長蘇也沒任何關係。

  其實這個琅琊山也挺有名,《醉翁亭記》都知道吧。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SEE?這不就又多水了一行字?都不用寫美食。

  這個琅琊山在滁州,大徽省。距離金陵市不算太遠,車程一個多小時。

  八中改制之前,不算有錢的學校,但也沒有太摳門。

  從公交公司租了幾輛公交車,載著高一高二兩個年紀幾百個學生就出發了。

  至於高三的……什麼春遊,沒有春遊!

  備戰高考刷題,它不香嘛?

  坐在大巴車上,陳諾心中鬆了口氣。

  好懸。

  剛才差點又修羅場了。

  找座位的時候,陳諾坐在一個雙人座位上,然後……李泡菜妹子,和孫白菜妹子兩人就過來看著陳諾不說話。

  陳諾笑眯眯的把小葉子抱著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好吧,兩個妹子互相看了一眼。

  李穎婉的動作最乾脆,哼了一聲,轉身下車了。

  人家資本家的女兒,有小車跟隨的,如果不是想跟陳諾坐一起,才懶得坐大巴車。

  孫可可也哼了一聲,坐在了陳諾的前排。

  老孫同志在車廂的最前面點名。

  嗯,春遊老孫也參加了。因為班主任吳老師說是去年冬天摔傷的腿又發作了,不方便參加春遊——其實老吳就是偷懶了。

  帶著幾十個孩子出去春遊……對學生來說是很爽的事情。

  對老師來說,那簡直就是噩夢了。

  幾十個半大的孩子,有腿有腳,能跑能鬧,各有想法,跑出去玩就撒了歡的野。約束起來太費心力。能給你頭都吵炸了。

  那哪兒是出去旅遊啊,簡直找罪受。

  不去!

  吳老師年紀大了,可以擺擺資格,找個腿疼的理由不去。年級裡的任課老師,凡是年輕的資歷淺的,全部都得來。

  當臨時看管。

  所以老孫來了,他的資歷不淺,但老孫為人熱心啊。何況自家女兒也在呢。

  一路歡歌笑語的,也不知道半路上誰先起的頭,學生們就唱上歌了。

  總之,中二的很。

  人不中二枉少年麼。

  切,陳閻羅鄙視的很。

  幾分鐘後。

  陳小葉哢哢哢的啃著一個孫可可給的蘋果,看著自己的哥哥跟著大家一起在唱著:「你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

  老孫有點不自在。這個小豬崽子,為啥唱這個歌的時候總鬼鬼祟祟的瞄自己?

  片刻後,心太軟唱完換了下一首。

  「我了你現在很受傷,很受傷,很受傷……」

  嗯,又看我?

  啥意思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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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1 09:44 AM

第五十三章【琅琊記】

  大巴車一路抵達了琅琊山腳下。

  一下車,這群半大的少年少女們就迫不及待的往山上沖……找傳說中的《醉翁亭》。

  這地方陳諾上輩子來過,慢悠悠的走在最後,手裡牽著妹妹的小手。看著全班的同學一窩蜂的朝著山上跑去。

  嗯,跑的挺快。

  年輕,真好。

  不過……陳諾回頭看了一眼距離大巴車不遠的地方,那兒有一個看上去不太起眼的破亭子。

  醉翁亭嘛,其實就在山腳下呀。

  陳諾拿出一個橘子剝開,分了妹妹一半,自己拿著一半,一大一小兩個人也懶得上山,就坐在醉翁亭旁的石凳子上。

  然後就看見長腿妹子家公司的那輛現代轎車開進了停車場。高麗司機不認路,半路走岔道了,這會兒才抵達,下車的時候,司機一個勁的對長腿妹子點頭哈腰道歉,然後被生氣的長腿妹子趕走了。

  長腿妹子看著停車場八中的大巴已經空空蕩蕩,尋了一圈,也看不到八中那醜陋的藍白相間校服,不由得有些焦急。

  這個時間段剛好是旺季,來琅琊山組織春遊活動的學校不少。山下的停車場附近還有不少別的學校的學生。

  簡直就是這個年代醜陋校服的大聯展。

  黃白相間的,紅藍相間的,白綠相間的……

  就跟一個媽生出來的不同的變異孩子。款式都是大同小異,不過就是把條紋的顔色換了換。清一色的都是那種肥大的拉鍊運動外套。

  李穎婉在附近轉了兩圈,沒找到人,越發焦急。

  她的外形出衆,屬於那種自帶能抵抗校服這種降低顔值BUFF的體質,很快,身邊就吸引來了幾個穿著黃白相間,紅藍相間,白綠相間的身影。

  一群半大的男生圍著高麗妹子,一開口詢問,李穎婉夾雜著高麗話和華語的語言,以及清麗可人的臉孔,還有那雙在小短裙下的大長腿……

  男生們激動了,圍著長腿妹子就不走,有的直接搭訕,有的假裝幫她找人,其實搭訕。

  陳諾把最後一瓣橘子扔進嘴巴裡,想了想,不能真不管她呀。

  於是起身,晃晃悠悠走過去,分開人群,也不說話,直接一把拉起長腿妹子的手就走。

  「欸?你哪兒來的……」

  男生們不樂意了,可剛有人開口,就看見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長腿妹子已經開心的整個人都貼上去了,雙手就一把抱住了這個裝逼犯的骼膊,跟著就走。

  臥槽……有主的啊。

  陳LSP一舉將逼格拉滿,心情還挺爽。

  於是一手長腿妹子,一手小葉妹子。

  美滋滋。

  走,上山!

  剛轉過一個彎,就看見孫可可和幾個男男女女的同學們站在棵松樹下。孫校花東張西望眼神四處找自己。

  眼瞅著陳諾帶著兩個妹子上來,尤其是一眼看見李穎婉的手挽著陳諾的骼膊,孫校花的臉色刷就變難看了。

  尤其是李穎婉一邊走一邊還拿著一個剝好的橘子,往陳諾嘴裡塞……

  碧池!

  孫校花瞬間進入戰鬥模式,大步迎了上來。

  陳諾眼看著孫校花眼睛裡帶著火就過來了,瞬間眼珠一轉,嘴巴裡的橘子連嚼都沒嚼,咕嘟一口吞了下去。

  往身邊看。

  壞了。

  高三都留在學校裡刷題備戰高考沒來春遊。

  啥意思呢?

  張林生同學不在呀!

  害,「陳閻羅三抱張林生」這麼經典的一折戲,看來還要推遲些日子才能上演。

  眼珠又一轉,落在了自己親妹子身上。

  「唔?哥?」小葉子剛一抬頭。

  陳諾一把將還沒弄清楚狀況的妹子抱了起來,對著李泡菜和孫白菜兩個妹子以及衆同學們歡快的笑著,大聲道:「同學們,我們來比賽吧,看誰先到山頂,沖鴨!!」

  說完,抱起妹子撒腿就跑。

  孫CC和李長腿兩隻妹子一楞神的功夫,再看陳小狗……

  已在五十米外!

  •

  陳諾一口氣跑出了兩個彎,懷裡抱著的陳小葉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別跑了,沒追上來。」

  嗯?

  陳諾停下腳步,看自己妹妹。

  「哥,你這樣不行啊。」陳小葉抿嘴笑。

  「小孩子懂什麼。」

  「我懂的呀。」陳小葉笑嘻嘻:「哥哥你就是杉菜。可可姐和歐尼姐,一個是道明寺,一個是花澤類,都喜歡你呀。」

  ……好吧,不能再給這丫頭看DVD了。

  最近彎彎的《流星花園》大火,風靡全亞,雖然內地沒有引進……但盜版碟早已經鋪天蓋地。

  學校裡最流行的話題早就不是《藍色生死戀》了,喬妹和元彬歐巴已經悲慘過氣。如今最火熱的對白是:「如果道歉有用那要警察幹嘛。」

  「話說,你怎麼管長腿姐姐叫歐尼姐?」

  「因為她讓我叫她歐尼的呀。」

  •

  琅琊山不高。

  孫可可和李穎婉還有一幫同學,翻過山來到後山的時候,就看見陳諾早就坐在那兒喀喀喀的啃蘋果了。

  陳小葉因為模樣太過可愛,早就被班上的一群女生圍著投食,小姑娘吃的腮幫子鼓鼓囊囊,活脫脫像個花栗鼠,左手還拿著一根香蕉,右手一包巧克力。

  老孫和兩個任課老師在安排學生野炊。

  這裡是一片開發出來的野炊地,班長帶著人跑去租了燒烤網格和炊具,又買了幾包木炭回來。陳諾挑了個靠湖邊的野炊灶,帶著妹妹在燒炭。

  灶是用幾塊磚頭壘起來的,看上去很粗糙,下面用木炭生了火,再把燒烤網格往上一架就齊活了。

  不少同學帶了燒烤的食材,不夠的可以在這裡買,又弄了些醃制好的雞翅和肉串之類的。

  陳諾生了火,開始烤串。一邊的小葉子看著好奇,拿了個小刷子在那兒輕輕的給正在烤的肉串刷油。

  有幾個膽大的同學,還跑了出去,找了附近山下的農戶,談了會兒,居然就買回了幾顆大白菜和茄子之類的,切開了也放在那兒燒烤。

  有親爹看著,孫可可終究不好意思往陳諾身邊湊了,只能咬牙切齒的看著李穎婉毫無顧忌的圍著陳諾身邊轉悠。

  一頓午飯吃的煙熏火燎。學生們大多沒啥廚藝,燒烤的東西多半是焦的焦,生的生,但畢竟年輕,氣氛歡快,大家還是吃的不亦樂乎。還有的男生借機就和女生們開始打打鬧鬧追追跑跑的。

  老孫原本想制止一下的,但想了想,算了,隨他們去。

  還有幾個月就高三了,這些小崽子也沒幾天好日子好過。

  這裡的野炊生意很好,中午除了八中的學生之外,不少其他學校來春遊的也都聚集在了這裡。

  年輕人畢竟是年輕人,一開始還涇渭分明的,但一頓飯吃著,有些互相走動,借借木炭,借借炊具什麼的,很快就有了交流。

  一頓飯吃完,已經有不少八中的學生和外校的,在野炊地旁的池塘邊開始打打鬧鬧的玩起來了。

  正玩鬧著,忽然就聽見噗通噗通幾聲。

  隨即傳來女孩子的尖叫。

  「啊!!!有人掉水裡了!!」

  「救人啊!!!」

  池塘裡,有三個學生正在那兒拼命撲騰,一個八中的,還有倆外校的不認識。兩女一男。

  半大孩子畢竟是半大孩子,都有些犯傻。

  而且顯然在場的大部分都不會游泳,有會的,一時間也有些楞住了。

  陳諾反應最快,直接對老孫喊了一嗓子:「老師!救人啊!」

  老孫已經沖向了池塘邊,邊跑的過程裡,老孫已經飛快的脫掉了外套,然後一個猛子就跳進了河裡!

  羅青是會游泳的,反應了過來後,也跟著就跑過去,才跑了兩步,被陳諾一把拽住了。

  「欸?你別拉我啊!我會游泳的。」

  陳諾搖頭,不撒手,語氣很嚴肅:「你別下去!」

  老孫已經把一個距離岸邊最近的女生拽了上去,匆忙中大吼了一聲:「學生都別下來!往後退!!」

  說完,又回頭一個猛子扎回了水裡。

  孫可可嚇傻了,跑到了岸邊,哭喪著臉:「爸!爸!!你小心啊!!」

  老孫又把一個男生推上了岸,畢竟上了幾歲年紀,老孫喘的厲害,剛才救人的過程裡,不小心也嗆了幾口水。

  但回頭看著還有一個女孩在那兒撲騰,老孫咬牙轉身又游了過去。

  此刻已經有別的學校的老師也下水了,但老孫距離最後那個落水女孩最近,奮力游過去後,從背後抄住了女孩的腋下,然後往後撲騰,到了池塘的另外一邊岸上。

  老孫奮盡全力,才將女孩拖上岸,忽然不知道怎麼的,半個身子一滑,咕嚕一下就滾進了水裡。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從岸上伸來,一把抓住了老孫的一條骼膊,老孫就覺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直接拖了上去!

  抬頭一看,就看見陳諾那張帶著笑容的臉。

  陳諾吐了口氣,把老孫架起來攙扶上岸,看著周圍那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同學。

  陳諾眼珠轉了轉,忽然就舉起老孫的一條骼膊,用足了中氣,大聲喊了一嗓子。

  「孫老師牛逼!!!」

  楞了幾秒鐘後,學生們都反應了過來。

  「孫老師牛逼!!!」

  「孫老師牛逼!!!!」

  「孫老師太厲害了!!!」

  「孫老師萬歲!!!」

  陳諾把老孫交給了孫可可,孫可可和其他幾個同學過來,把老孫攙扶下去,老孫明顯體力耗盡,然後被攙扶著去旁邊的野炊店裡換衣服。

  落水的學生也都被救了上來,除了一個嗆的太多,需要點時間才能緩過來,另外兩個咳了會兒就沒事了,也被本校的同學和老師攙扶去照顧。

  羅青走到陳諾的身邊,皺眉道:「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下去?」

  陳諾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話。

  害……差點搶戲了啊,兄弟。

  陳諾沒說透。

  攔著羅青不讓他下水救人,但陳諾其實心裡是有底的。

  畢竟放著陳閻羅在這裡,有他托底,不可能真的出什麼事兒。

  •

  老孫凍得直打哆嗦。

  雖然是三月下旬,但其實這個季節早晚涼,水也還是冷的。

  此刻老孫身上從內到外都濕透,頭髮也濕漉漉的,身上裹了條從野炊點的商家借來的毯子。

  陳諾這會兒走了過來,手裡拿著幾件衣服塞給老孫:「換上吧,我從農戶家裡買的,把外衣脫了換這些乾的。嗯,內衣可以先不穿。」

  老孫吐了幾口氣,接過點頭,轉身進屋裡換衣服去了。

  陳諾轉身出來,找到了李穎婉。

  「你幫我做件事情。」

  「啊?」

  「你家裡在區裡投資做生意,肯定公司能認識一些本地的媒體吧……」

  •

  這事兒醞釀了一天。

  第二天,落水的本校的學生就帶著家長上門到學校裡來了。家長當面找到了老孫,千恩萬謝,尤其是那個當媽的,當面差點就要給老孫跪下。

  第三天,被救的外校的兩個學生也找上了門來,家長拉著老孫的手不住感激,其中一戶人家還帶了面錦旗。

  第四天,本地的一個報紙就出了新聞《人民教師奮不顧身勇救三名溺水學生!》

  區裡教育部門一看這個情況,得,三個選擇。

  第一呢,當沒發生沒看到。——不妥的,那叫懶政惰政!

  第二呢,追究校方責任,管理不到位,讓學生落水。——也不妥,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節奏麼?

  第三呢,大力贊揚勇救溺水學生的當事人老師。

  還用問麼?肯定第三條啊。

  於是,第五天,區電視臺的記者帶著錄影師上門了。

  不用懷疑,JN區是有自己的電視臺的。

  JN區原本是個縣,前幾年才規劃了撤縣建區,劃入了金陵市的主城區之一。

  所以JN區原本是有自己的縣電視臺的,改區之後,電視臺依然保留為區電視臺。而且本地區的有線電視的用戶,電視頻道的序列一號就是區電視臺。

  這在金陵市的幾個城區裡,是獨一份。

  別的區可沒有自己的電視頻道。

  一場規模不大,但聲勢卻不小的宣傳,在官方的干預之下,熱熱鬧鬧的展開了。

  八中第一時間恢復了老孫的崗位和工作。

  區教育局直接把老孫列為了年度優秀教育人才的嘉獎名單,優秀教師的名額也直接內定了一個。

  教育公司再次上門找老孫談了一次,這次來的不是副總,而是金陵這裡負責的一把手,直接給老孫開了一個高薪加升學率浮動獎金的的待遇,並承諾改制後,老孫同志直接擔任畢業班班主任,兼年級組長,同時主持高中部教研工作,以及,掛校長助理頭銜(等同於副校長)。

  合同已經擬好,隨時可以簽字。

  區教育局也找人通知了老孫,安排了幾場報告,要求老孫上臺講話,把他做為優秀教師的模範進行宣傳。

  四十多歲的老孫,一不小心,人生巔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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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1 08:28 PM

第五十四章【白月光】

  《流星花園》如同陳諾上輩子裡記憶的那樣,猶如一股旋風般席捲了整個亞洲。托了盜版的福,哪怕官方渠道沒有引進,也已經風靡了全華夏。

  當然了,按照上輩子的記憶,這部電視後來哪怕是被官方引進,也在播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後就被禁掉了。

  風靡不風靡全亞洲,小小的JN八中感受不到。

  但至少在學校裡,這部電視劇帶來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首當其衝的是,山寨銅鑼灣的行為瞬間過氣了。

  原本一個個學校裡的小團體,成員爭著當浩南哥和山雞哥的,很快就全部消聲匿氣。

  現在最流行的爭鬥,是誰當道明寺,誰當花澤類……嗯,美作和西門一般都沒啥人願意搶的。

  身為八中高三年級曾經的扛把子(自以為的),張•前浩南哥•林生同學,上午的時候,看著原來小團夥裡的山雞在男厠所後面跟人打了一架,成功奪得了八中道明寺的冠名權。

  張林生心中是有些感慨的。

  物是人非呀……

  若不是發生了那兩次事件的話,自己原本可以順理成章的從浩南哥直接過度為八中道明寺吧……

  張林生扔掉了手裡的香煙,憂鬱的看了看天空,然後把單間書包一甩,落寞的走出校園。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張林生看見了孫可可。

  孫校花也是八中的女生裡,很少見的那種哪怕穿著那件藍白色醜陋校服,顔值卻依然能打的那一類。

  孫校花和幾個女生說說笑笑的,沿著校門口的街道一路行走。

  張林生有些意外。

  他很清楚孫可可的家就住在學校旁的教職工宿舍樓。可是看這情形,並不是回家的方向。

  鬼使神差的,張林生悄悄的一路跟在後面。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跟著幹嘛,甚至也並不是真的好奇想知道孫可可到底去哪裡,做什麼事情,見什麼人……

  而是,就這麼下意識的跟著,就想這麼看著這個女孩。

  其實,張林生是真的喜歡孫可可的,發自內心的真心喜歡——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在去年,張林生就瞄上這個女孩了。

  那是一個夏天的上午,一節體育課,學生們跑圈結束後,女孩脫掉了醜陋的校服後,裡面穿著米黃色的短袖體恤,那甜美的笑容,和青春奔放如同海棠綻放一般的妖嬈身段,一下就跳進了張林生的眼睛裡,再也拔不出來。

  當時張林生正在跟隨體育老師收拾籃球,看見了孫校花迷人的身姿後,整個人就彷彿靈魂被一道閃電擊中。

  這個年代,還沒有流行「白月光」這個詞兒。但可能在張林生的心中,孫可可就是自己的那一束白月光了。

  就和這個世界上無數的少男一樣,張林生對這個女孩的喜歡是那種忐忑的,帶著一點自卑,然後為了掩飾這種自卑,又故意裝的很拽很囂張的樣子。

  但其實,背後裡,他經常暗暗的偷看孫可可。

  甚至偶爾腦子裡也會有很多奇怪的幻想——大多都是和他的江湖夢摻雜在一起。

  在張林生的少年幻想裡:自己歷盡艱辛成為叱吒風雲的扛把子,就像浩南哥一樣,人人敬仰,站在江湖舞臺的最中央……而這個女孩,則站在自己的身邊,和自己一起接受者江湖豪傑們艶羨的目光。

  少年的心思都是簡單而複雜的。

  一方面暗中喜歡那個女孩,一方面又自卑於自己的普通和平庸。

  孫可可是那麼的出衆,漂亮,可愛,人緣好,暗中喜歡她的男孩子只怕能繞著八中的操場排上一圈。而她的父親又是學校的教導主任。

  可張林生自己……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底層家庭的孩子。父親下崗在一家修車廠裡打零工,母親則在農貿市場當保潔員。

  少年其實是自卑的,但為了掩飾這種自卑,就越發的用一種可笑而沒來由的狂妄,來粉飾自己。

  八中浩南哥,是他給自己的自卑,加上的一層保護色。

  •

  孫可可和幾個女生同行了一段,然後在公交站台跳上了一輛公交車。

  放學的時候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車上的人擠得如同沙丁魚罐頭。女孩很小心翼翼都一路擠到車最後的一個角落,並沒有發現,同車有一個自己認識的少年也擠上了車。

  公交車坐了幾站後,下車,孫可可又換乘了另一趟公交車。

  四十分鐘後,她下車後,又步行了數百米,轉進了堂子街。

  張林生依然跟著。

  其實他到現在依然也不知道自己跟著幹嘛……但就是這麼跟了下來,心裡其實也沒什麼複雜的念頭,就是想多看看對方。

  •

  孫可可走到了大磊車行門口,女孩已經有些疲憊了,略微有些氣喘,可跑進車行裡後,看見了磊哥正在那兒指揮著店裡的夥計搬東西,孫可可就開心的跑了過去。

  「磊哥!」

  「喲,可可啊。」磊哥哈哈一笑,趕緊招呼:「來來來坐坐,快坐。」

  轉身就從櫃檯後拿出一瓶子汽水來遞了過去。

  孫可可笑眯眯的接過:「陳諾呢?」

  「呃……」磊哥想了想:「他出去吃飯了,就在街頭的那家拉麵館,估計過會兒就回來,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我去找他。」女孩把汽水瓶一放,蹦蹦跳跳的就出去了。

  磊哥摸了摸光頭,扭頭看見身邊的一個年輕小夥計出神的盯著孫校花的背影看,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腦袋上。

  「看看看!看什麼看!那是你能看的嘛!想死啊!!都他媽給我規矩點!!那是小祖宗!」

  孫可可走出了車行,就往堂子街東邊走,走了兩步,忽然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扭回頭。

  這一回身,剛好就看見了張林生。

  張林生猝不及防,女孩猛的轉身,下意識的就要扭身往路邊藏……可空蕩蕩的街邊哪有地方可以躲。

  「咦?你是……張林生?」

  孫校花認了出來。

  女孩的目光有些警惕。

  張林生訕訕一笑:「那個……你記得我的名字啊。」

  「嗯,你最近在學校裡可有名了。」

  ……恐怕不是什麼好名聲吧!張林生臉色一垮。

  「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會是跟著我吧?」女孩有些防備的看了看左右。

  張林生趕緊搖頭:「不不不,我就住在附近。」

  說著,隨手一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區:「喏,我家就在那兒。」

  「……你住這麼遠?」孫可可皺眉,本能的就不太信。

  張林生有些氣短……他如今在孫可可面前也囂張不起來了。

  一來呢,老孫同志已經回到學校,重新擔任教導主任了。

  二來……扒掉了浩南哥這個少年的保護色後,其實他自卑的一面已經展現了出來。

  •

  一輛拉貨的昌河麵包車緩緩的開到了路邊對面的地方停下。

  車內駕駛座上的一個人,透著窗戶看著馬路對面在路邊說話的張林生和孫校花。

  「是他們麼?」司機皺眉道。

  副駕駛上一個臉色凶悍的漢子也看了一眼:「應該是,那個光頭磊店裡的內線不是說了麼,是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孩,還有一個經常來找他的女孩!都穿著校服,是這倆,應該沒錯!剛才不是才看見這個女孩從光頭磊的店裡出來麼!」

  「那就是了!」司機眼睛裡閃過一絲厲色,歪了歪腦袋:「準備動手。」

  麵包車的後座上,還作者兩個穿著夾克衫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類,夾克衫下,鼓鼓囊囊的,敞開的地方,還露出一截刀把。

  「一會動手的時候,動過快點!把人拽上就走!」

  麵包車緩緩開出了十多米,然後掉了個頭,慢慢的開到了孫可可和張林生的身邊停下。

  兩個年輕人沒在意,麵包車停下後,忽然門拉開,裡面竄出兩個男的來,一個直接就用手勒住了孫校花,另外一個上來就用力一抬。

  女孩只來得及短促的叫了一聲,已經被拽進了車裡!

  張林生傻了!

  他沒來得及反應,而車裡,兩個人已經用刀別在了孫校花的脖子上。

  「小子!聽說你的事兒,好大的名氣,而且很能打是吧?」

  副駕駛上,那個相貌凶悍的男人獰笑。

  呃……張林生吞了口吐沫。

  聽說過我?名氣很大?很能打?

  呃……我八中浩南哥的名頭,都已經傳到市區裡來了?

  哥已經不混江湖了,江湖上還有哥的傳說?

  「不想把事兒鬧大,就乖乖上車!我們老大要見你,找你好好談談!」對方獰笑:「這個女孩,你不想她有事吧!」

  腦子瞬間閃過了十幾個年頭……但沒一個是真有用的。

  張張林生處於懵逼的狀態裡……他雖然是八中浩南哥,但畢竟不是真的浩南哥呀。

  但腦子裡忽然鬼使神差的,咬牙就低聲道:「你們,別亂來啊!」

  「那就上車!」

  張林生十八歲的生涯裡,沒遇到過這種事情,但是此時此刻,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看著孫可可被人勒住了脖子,捂住了嘴巴在車裡一臉驚恐的掙扎的樣子。

  少年忽然用力咬了一下牙,低頭鑽上車!

  麵包車飛速的開走,街邊地上,只留下了一個剛才混亂中丟掉的書包。

  •

  「磊哥。」

  陳諾吃飽了晃著膀子走進店鋪。

  「喲,諾哥回來了啊。」磊哥看了看陳諾身後:「咦?可可沒跟你一起?」

  「嗯?」

  「剛才可可來找你了啊,我說你在路口拉麵店吃飯,她就去了,沒遇到你?」

  陳諾想了想:「可能沒遇到吧,我剛才去了趟超市,我去找找。」

  •

  幾分鐘後,少年站在路邊某處,盯著地上的那只書包,面色冷峻,雙眼眯成了一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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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2 09:28 AM

第五十五章【浩南哥的江湖】

  麵包車開過了幾條街,來到了霓虹輝煌的一棟建築,然後從一條小巷子扎了進去,繞到了後面的鐵門開了進去。

  孫可可和張林生被推下車。

  對方顯然非常警惕,兩個人一直用刀別著孫校花。

  孫校花嚇的小臉刷白,眼眶裡充滿了淚水,被架著下了車後,就推進了一道鐵門。

  那個相貌很凶悍的男人警惕的看著張林生:「走吧!小兄弟,老大等著見你呢!」

  張林生瞪大了眼睛,有點茫然。

  •

  鐵門裡是遮風堂的後場,一個小小的電梯上去。穿過一條走廊後,進入了一個大房間。

  房間裝修的金碧輝煌,頗有那種南洋暴發戶的感覺,就連門把手都是鎏金的。

  張林生和孫校花被帶進了房間裡後,孫校花直接被拉到了牆角,女孩嚇得不停尖叫。

  「嘴巴堵上。」

  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

  李青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著自己手下帶進來的人。

  一個手下過去,直接捏著孫校花的腮幫子,逼她張嘴,把一根布條塞進去,然後又拿起一根繩子勒住了嘴巴。

  孫可可就只能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了。

  「來了,就先坐吧!」李青山一擺手,頗有氣質的對著張林生冷笑道。

  張林生此刻已經稍微回過了點神了,看著面前這個穿著唐裝的老頭。

  房間裡還有七八個精悍的年輕人,個個都是身材健碩,滿臉凶色,還有人直接毫不掩飾的腰間就插著刀,有的手裡把玩著匕首。

  張林生渾渾噩噩的坐了下來。

  「首先,我很佩服你。」李青山獰笑了一下,大模大樣的坐在了沙發上,然後伸手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有二十年沒吃過大虧了,你知道麼?」

  我特麼哪知道啊!

  我特麼知道什麼啊!

  張林生心中無力的吶喊。

  「我在醫院裡趟了足足十五天!還他媽的泡出了毛病,直接得了肺炎,掛點滴,掛的我手都腫了!」李青山恨恨道:「直到現在,老子都還沒好透!偶爾還會咳嗽兩聲。小子,你就沒什麼話要和我交代兩句的嘛?!」

  張林生眨巴了幾下眼睛,沉吟了兩秒鐘:「……多喝熱水?」

  李青山:「…………」

  幾秒鐘後,房間裡幾個漢子鼓噪起來:「**崽子你狂什麼呢!!!」

  「弄他!!」

  「草!!廢了他!!」

  李青山冷笑著,讓手下先駡了幾句後,才頗有氣勢的一擺手,聲音戛然而止。

  裝足了逼格的李老大,咳嗽了一聲:「小子,我們其實還沒好好的認識一下!沒來得及,不是嘛!但是既然今天見了,我們得把這段補上吧!」

  說著,老頭子頗有氣勢的將一杯茶推到了張林生的面前,沉聲道:「我,李青山!江湖同道抬愛,給面子的,叫我一聲堂主!你呢?小子,不知道你是哪條路上討飯吃的?又是混哪家堂口的?」

  「……我……」張林生咕嘟一下吞了口吐沫:「我……八中陳浩南。」噗!老頭子差點沒把假牙噴出來。

  陳浩南?

  你特麼當我老頭子沒看過古惑仔啊!!!

  心中怒火起來,但强行又壓了下去。

  嗯,這個小子太能打了,用個小妞勉强能壓服一下,但是又不敢逼迫太狠。

  順了順氣,李青山盯著張林生看了幾秒鐘,咬牙道:「既然不肯明說,不要緊,今天算是真的認識了!以後總有日子慢慢的瞭解!」

  歪了歪腦袋。

  一個手下把一個皮箱子扔在了桌上,雙手打開。

  啪嗒。

  箱子打開後,裡面鋪滿了一疊一疊的鈔票。

  張林生眼睛直了一下!

  然後少年眨巴著眼皮看向這個老頭子。

  「這裡,不多,五十萬!就當我是我送給小兄弟的見面禮了!」

  啥??

  張浩南瞪圓了眼睛,還有這好事呢?

  我八中浩南哥的名氣已經大到這種程度了嘛?

  「……錢,你可以拿走!但是,我要一樣東西!」

  張林生猶豫了一下,他用力吞了一口吐沫,很懵逼的看著面前的錢,又抬頭看了看這位李堂主……

  「哪個……賣身的事情,我可不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青山故意大笑了幾聲——也特麼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混成老大的傢伙,總喜歡有事沒事故意大笑幾聲,都特麼跟三流電視劇學的。

  「小兄弟你是過江龍也好,是走單幫獨行客也好!我心裡明白,這點錢,買不起你為我賣命!」

  ……其實買得起的。張林生同學心中暗暗嘀咕。

  「我只要買一樣東西,你答應了,今天,這錢,你就可以拿走!隨時拿走!我恭送你出這道門!」李青山一指房間的鎏金把手的門。

  「啥玩意?」

  「我只要……光頭磊的一隻手!」李青山咬牙道:「錢,你今天就可以拿走!三天時間,你把光頭磊的右手剁了拿來給我!」

  說著,李青山回頭看了一眼眼淚汪汪已經坐在地上不住掙扎的孫校花。

  「好可愛的小妹妹!是兄弟你的紅顔知己吧?」

  ……我特麼倒是想啊……張林生繼續懵逼……而且話說,光頭磊又是誰啊?

  大哥你說的是中文嘛??

  「這三天時間,就勞煩這位小妹妹,在我這兒先做客!放心,我這人最講規矩。在我這做客,我好吃好喝伺候著!一根頭髮都不會少!一根手指都不會碰她的!三天後,你拿光頭磊的右手,來換人!」

  張林生心中一萬個念頭刷刷刷刷的閃過……

  五十萬?

  我八中浩南哥做的最大的項目,就是上個月在門口餛飩攤搶了五十塊錢啊!!

  你忽然和我說五十萬的買賣……還要人一隻手……

  這位大佬……我家庭作業還沒寫完啊!!

  「…………」

  張林生心跳如擂鼓一樣。哪怕是一開始嚇傻了,哪怕是少年再怎麼懵逼,但此刻也終於漸漸回過味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但有一樣,他回過味了。

  這幫傢伙,貌似,認錯人鳥?

  等等……他們到底把我錯人成誰了?

  難道是……

  張林生腦子裡瞬間冒出了那個讓自己糟心的身影。

  可又覺得無比荒誕!

  他??

  他???

  他居然能讓這些道上混的真正的老大,如此鄭重其事的對待?

  眼前這場就像電影裡的戲份的場面,居然是為了他而設的??

  不會吧不會吧?

  張林生腦子漸漸清醒,飛速的運轉起來。

  說破自己的身份,告訴對方抓錯人了?

  看了一眼房間裡那些凶神惡煞的傢伙,還有那些刀,那些匕首……還有桌上的五十萬。

  張林生再傻也明白,自己敢說破,今晚只怕就完蛋了!

  不能說不能說……

  那……

  我演下去?

  這特麼怎麼演啊!!!

  就在這個時候,腦海裡想起了BGM:叱吒風雲我任意闖萬衆仰望……

  浩南山雞大天二蕉皮……靚昆烏鴉……

  一個個自己耳熟能詳的畫面從眼前閃過。

  少年熱血上頭!

  啪!

  張林生伸出手,卻越過桌上的拿箱子前,緩緩的拿起了李青山面前的一盒香煙,單手彈出一根,然後用嘴巴叼著抽了出來。

  這個單手拿煙盒彈出香煙的動作,是他平日裡專門用來耍帥的,練過無數遍,此刻倒是看上去熟練的很。

  嗯,另外一隻手在褲兜裡用力掐自己的大腿。

  為啥?疼才不會抖啊!

  「有火麼?」少年的嗓子有點啞,緊張的,但是聲音聽著還算穩。

  李青山歪了歪腦袋。

  一個手下走到張林生的身邊,伸手拿出打火機打著。

  張林生把嘴上叼著的煙湊了過去,吸了幾口,火苗騰了幾下後,張林生從鼻子裡噴出一股煙。

  「不夠。」

  李青山眼睛裡閃過一絲異色,卻反而笑了:「好!膽子大,有本事,還夠貪!我就不怕這樣的!事成之後,我按照這個數,再加一份!」說著,老頭指著桌上的皮箱子。

  張琳生又深吸了幾口煙,然後直接一口吐了出來,站起身,踩滅了地上的煙頭,然後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錢箱子,關上,又提了起來。

  「這活,我接了。」

  說完,張琳生轉身,走向孫可可,但是立刻就被李青山的手下攔住了,站在孫可可身邊的人也趕緊用刀橫在了孫可可的脖子上。

  「我就說兩句話,怎麼,不放心麼?」張林生啞著嗓子問道。

  李青山陰笑著:「小兄弟,你本事太大,我放心不過你!有什麼話,就站在這裡說好了。」

  「……」張林生深吸了口氣,看著孫可可,然後臉上用盡全力,才擠出了一個看上去不那麼緊張的笑容:「可可,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承諾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說著,張林生對孫可可眨了一下眼睛。

  孫可可腦子裡一激靈……

  承諾……陳諾?

  張林生轉身看向李青山:「她少一根頭髮,都不行。」

  「放心,三天,我完璧歸趙!」

  少年吐了口氣,昂首挺胸,大步走向門口。

  兩個手下拉開門放他出去,還一路跟著到了電梯,陪著下樓,將他送出了門口。

  直到李青山的兩個手下回了電梯上去了。

  張林生站在門外,身子終於軟了下來,靠著牆,雙腿不停的哆嗦。

  風一吹,身子顫抖,後背涼颼颼的,已經全汗透了!

  陳諾……陳諾!

  必須立刻去找陳諾!

  那些人分明是把自己當成陳諾了!!

  張林生沒有手機……他的家庭條件不好,買不起手機。而且他也不知道陳諾的電話號碼。

  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路邊,回頭看著這棟建築上霓虹燈閃爍。

  要報警麼?

  少年心中閃過念頭。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摩托車飛速的開來,嘎吱一下停在了路邊!

  一個戴著頭盔的人翻身下了摩托車,大步走向了富麗堂皇的大門。

  張林生一眼飄過去,頓時就大聲喊了一嗓子:「陳諾!!!!」

  陳諾身子一停,轉身,藏在頭盔裡的眼睛看著張林生。

  「咦?你在這裡?你怎麼能認出我的?」

  「……我……」

  張林生想說……你特麼以為你戴個摩托車頭盔我就不認識你了?

  就你那晃晃悠悠走路的樣子,還有那個背影!

  化成灰老子都認識好不好!!!

  來不及多說什麼,張林生把手裡的錢箱子塞到了陳諾手中,指著身後那富麗堂皇的大門。

  「他們抓了孫可可!一個叫李堂主的老頭!他們把我錯人成你了。可可沒事,但是我們給我五十萬,要買一個叫光頭磊的人的右手……」

  一口氣說完,張林生彷彿全部力氣耗盡,身子虛脫了一般,晃了一下,扶著牆:「就這些了,我知道就這麼多。」

  陳諾看著張林生:「孫可可在裡面?」

  「嗯,她沒事,暫時沒事。」

  陳諾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錢箱子,點了一下頭:「好,你回去吧。」

  「啊?我,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嘛?要不要報警,還是找人……」

  陳諾笑了笑,拍了拍張林生的肩膀:「回家吧……下面的事情,不是你能參與的了,浩南哥。」

  •

  房間裡,李青山眯著眼睛看著孫可可。

  「老大,這個小妞倒是真不錯,要不……」

  李青山橫了這個說話的手下一眼:「場子裡那麼多女人,不夠你瀉火的?」

  老頭子冷笑:「不急,三天後,那個小子真的把光頭磊的手給我帶來了,你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麼?」

  「……呃?」

  「這兩天,找幾個人盯著光頭磊!盯緊了!拿幾個好點的數碼相機去!一旦光頭磊出事,記得把那個小子動手時候的樣子拍下來!」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報警啊!」李青山冷笑:「我們可是遵紀守法好市民!」

  頓了頓,老頭子嘿嘿笑道:「五十萬,買光頭磊一隻手!再買這個小子進去蹲個十年八年的……這價錢,才算公道呀!」

  說到這裡,李青山笑了笑:「事情真搞定了,那個邪門的小子真進去了,事兒徹底穩了以後,這個小妞,你還怕找不到她?先忍忍!」

  手下紛紛笑,一連串的「老大厲害」「老大高明」的馬屁如潮。

  啪嗒。

  大門的把手被扭開,然後房門緩緩被推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李青山抬頭。

  嘶!

  黑皮衣,黑色頭盔,皮手套……

  這打扮,熟啊!

  李堂主心中一沉,臉上還强擠出笑:「浩南兄弟,怎麼又回來了啊?」

  「回來看你啊。」

  「……怎麼還換了身衣裳?」

  「怕被拍到啊。」

  「……什麼意思?」李青山站了起來。

  「等一下哈。」陳諾轉身,先把門把手上的反鎖給按上了,想了想,又把防盜鏈也拴上了。

  這才扭頭看著李青山,嘆了口氣:「上回見面比較匆忙,你那個小樓也不大,我沒看到保險箱……不過這次呢,是在你店裡。我說你這麼大的買賣,店裡總該有保險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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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2 10:44 PM

第五十六章【怕!】

  李青山這輩子也不是沒見過能打的。

  年輕的時候他剛混社會的時候,曾經跟過一個很有名的老大,沙船在江上采砂出身。

  那個老大是學散打出身,一身的本事。李青山曾經親眼看見,在一次另外一個沙船的船老大發生衝突的時候,自家老大一個人沖進人堆裡去,一場混戰,他一個人放倒了對面七八條漢子。

  那個老大一頓能吃八兩水餃加兩瓶啤酒,說話嗓門大,身材健壯的如同個牛犢子。

  然而,那又如何?

  三年後,他被人砍死在沙船上,十幾把刀砍在身上,砍的連個人樣子都沒了。屍體被人綁了塊石頭扔江裡去了。

  他四十歲的時候,跟人跑去緬甸做翡翠生意。

  那時候有個老闆,身邊帶了個非常能打的高手——那真的是高手!

  李青山親眼看見,那個高手能飛檐走壁,一套拳法打的虎虎生風。一掌能劈斷碗口粗的那麼根木棍子。

  在緬甸的礦山裡,跟人起了衝突後,那個高手一個人把對面十幾個拿刀的人打的七零八落,就像趕鴨子一樣。

  然而,那又如何?

  兩年後,那個老闆被人堵在了一個礦裡,而那個高手,被兩把雙筒獵槍頂著身子,打成了蜂窩煤!

  李青山從來就覺得,如今這個世道,「能打」根本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本事——小道而已!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功夫再好,一槍撂倒!

  如今這個世道,講的是勢力,是人脈,是硬實力,還有腦子。

  一個人單槍匹馬再能打,在真正的上等人眼裡,他不過就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刀。

  今晚之前,李青山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哪怕那天被這個小子扔下河,李青山也只覺得自己是被打了個出其不意。但真的要做好了準備,他堂堂身價億萬的李堂主,還幹不過一個走單幫的?

  用人堆,也能堆死你!!

  然而,這次,李青山發現,自己錯了。

  •

  這家遮風堂是李青山兩年前開的新店。四層樓的買賣,有五千平方米的面積,吃喝玩樂一條龍。

  場子裡,除去那些拿工資的服務員不提,再撇去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不講。

  真正跟著李青山混飯吃的人裡,能打的當然有,有蹲過大牢的,有好勇鬥狠的,有傷過人的……當然了,那種搖旗吶喊的更多。

  但怎麼說,這些人加在一起,假假也有三四十條漢子的。

  結果呢?

  不到幾分鐘的功夫,就在李青山樓頂的那個自己最大的休息廳裡。五十多歲的李青山,覺得自己今天是見鬼了。

  不是感嘆的話。

  是真的見到鬼了。有那麼一會兒功夫,李青山覺得眼前這個少年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真的就是一個鬼。

  二十多個漢子,拿著刀拿著棍,還關著門堵在一個屋子裡。

  居然連這個少年的一片衣角都沒摸到!

  沒有血肉橫飛,沒有血流成河。

  甚至此刻偌大的一個房間裡,安靜的如同鬼屋一樣!

  房間裡明明燈火輝煌,可這個小子就如同一個鬼魂一樣,在人群之中輕輕遊走,不論是拿刀拿棍的,哪怕是舞的密不透風的,這個小子就彷彿全身沒二兩重,腳下彷彿不沾地,就這麼飄著在人群之中穿梭。

  凡是他走過的地方,伸手摸著誰一下,那人立刻當即就躺在地上!能喘氣,但就是再也動彈不得分毫!

  李青山留的後手也根本沒派上用場,抓著孫可可完全沒起到任何作用。那個用刀橫在姑娘脖子上的傢伙,連舉刀或者開口威脅的機會都沒有。陳諾直接飄了過去,在那人的身上輕輕摸了一下,拿刀的傢伙當場就躺下了。

  幾分鐘後,偌大的房間裡,還坐著或者站著的,就只有三個人。

  陳諾站在李青山面前,孫可可則坐在牆角地上——校花姑娘已經傻了,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驚的。

  李青山這輩子就沒像現在這麼怕過!

  幾十年來,走南闖北。南邊的山裡鑽過,背過黃金掏過翡翠。北邊的雪林子趟過,和老毛子那兒都用罐頭換過拖拉機。

  見過刀,見過槍,見過死人,見過血。

  但就因為見識廣,此刻才更怕!

  李青山意識到,眼前這個人,要弄死自己,只怕不必捏死個螞蟻要難多少。

  頂層的大休息廳裡,橫七竪八躺著二十多個手下,沒一個還能動彈。

  李青山面對著眼前這個少年,彷彿不是面對一個人,而是面對一條遠古巨獸,一條能吃人的惡鬼。

  他其實還有底牌。

  底牌就是此刻懷裡的一把槍。

  但李青山此刻,感覺到手心全是汗,額頭和後背上也全是汗。摸進外衣裡的那隻手,已經握住了槍,但死活就是沒勇氣掏出來!

  彷彿冥冥之中,心底裡有個意識在告訴自己:掏出來也沒用!

  陳諾站住了,他笑眯眯的看著李青山。

  「你懷裡有把槍?」

  李青山咬著後槽牙,不說話。

  「掏出來吧。」陳諾的語氣很誠懇:「你也算是混出來的一號人物,自然有股子心氣在,若是今天不讓你把槍掏出來,你是怎麼都不甘心的。來,掏吧。」

  李青山眼角亂跳。

  終於,畢竟也是混了幾十年赤手空拳打出偌大家業的梟雄,李青山心中被激到了極點,那份壓在心頭的恐懼,壓了又壓,卻反而壓出了一股子凶悍氣來!

  此刻的李青山,彷彿不是五十多歲的李青山。此刻的李青山,眼睛死死盯著面前這個戴著摩托車頭盔的傢伙,可腦子裡閃過的畫面,全是自己二十多歲的時候,跟著沙船老闆在人堆裡打的血肉橫飛的場面,全是自己三十多歲在緬甸的礦山林子裡,跟人搶礦石,血流成河的場面!

  終於,槍,還是掏出來了!

  嘡!!!!!

  一聲槍響!

  這一槍,帶著李青山的全部的心氣,帶著他幾十年壓下來的凶狠,帶著他半輩子殘留下來全部的那麼一點子血勇!

  打出了這一槍,李青山彷彿全身的氣力都被抽空了,頓時身子就軟在了沙發上。

  腦子裡,一片空白!

  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右手微微抬起,舉在身前,兩根手指搓在一起。

  陳諾眼睛看著李青山,然後緩緩往前一步,微微一彎腰,兩根手指送到茶几前,輕輕一送。

  叮的一聲。

  一枚黃橙橙的子彈,被他輕輕扔在了李青山面前的煙灰缸裡!

  「…………」

  李青山面如死灰,一張老臉上,連恐懼的表情都已經做不出來了。

  整個人完全虛脫。

  噗通,李青山跪在了地上,彷彿全身的骨頭都被抽了去。

  陳諾輕輕一笑,語氣很平和:「服了麼?」

  「……服了!」

  •

  陳諾點頭,語氣依然平緩:「我給你開槍的機會,也讓你打了一槍。接下來的事兒,該了結了。」

  「沒什麼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李青山搖頭,面無表情。

  「好。」陳諾點頭:「道上的事情我不管,你和光頭磊的事兒我也不提,但該怎麼做,你不是傻子,知道怎麼做。至於別的……想了想,好像也不必說了。你這種人,都不是蠢人。」

  「是,以後你就是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李青山眼神空洞而呆滯。

  「好。」陳諾點頭,走到了李青山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江湖梟雄,淡淡一笑:「打我這一槍,不能白打。」

  說著,少年彎腰,在李青山的兩條腿上輕輕各拍了一下。

  「下半輩子,坐輪椅吧。」

  •

  李青山癱了。

  外面的人,沒人知道這天晚上在這位赫赫有名的李堂主的大本營遮風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諾帶著孫可可走後十多分鐘,屋子裡躺了一地的人,才慢慢的開始有人能動彈爬起來坐起來。原本如同泥雕一樣身子,也慢慢恢復可以動彈。

  隨後手下人就看見自家老大,跪在那兒,直挺挺的跪著,雙手撐著地,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地上,雙目呆滯,一言不發。

  李青山當晚被人送進了醫院,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從內到外檢查了一個遍,拍了CT查了所有能查的東西……

  連特麼腎上有兩個囊腫,還有前列腺腫大都查出來了,但其他卻怎麼都瞧不出有問題!

  他的兩條腿,就是動不得了!!

  一丁點知覺都沒有!

  還有趕來的其他分店的手下,要大張旗鼓的搞點動作。而李青山本人則沉默了片刻後,揮手讓手下人都散了去。

  隨後下令,遮風堂的三家店,全部歇業一個月,關於今晚的事兒,所有人都閉嘴封口,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

  •

  陳諾橫抱著孫可可走出遮風堂後門的時候,張林生就在馬路對面的一棵梧桐樹後偷偷看著。

  張林生沒走。但他也確實沒膽子再進遮風堂裡看。思前想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念頭,就在馬路對面的一棵梧桐樹一直站著。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心中又急又怕,在原地轉著圈,幾次鼓起勇氣想過去,但是走到馬路邊,卻又縮回了腳。

  終於,當陳諾背著孫可可的身影從那條遮風堂後門所在的小巷子裡出來的時候,張林生鬆了口氣。

  吐完了氣,心中卻更是震撼!

  他……他怎麼做到的?!

  •

  陳諾坐上摩托車,把孫可可抱在胸前坐著。一手扶著車頭,一手把少女摟在懷裡,然後發動摩托車離開。

  離開之前,他扭過頭去,對著馬路對面的張林生,輕輕的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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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3 10:36 AM

第五十七章【你你你你你】

  摩托車並沒有直接開回家,而是兜了個彎後,開回了堂子街。

  陳諾將車停在了堂子街的東頭路口。

  此刻已經是晚上大概七八點的樣子了,一些臨街的飯館已經開始將桌椅板凳擺了出來。

  一個個燒烤攤也直楞了出來。老闆指揮著夥計,將一箱箱啤酒搬出來,就堆在了桌子旁。冰櫃裡存放的各種烤串也拿了出來。

  燒烤爐子的火已經生起,巨大的鼓風機將油煙抽出去,遠遠的散開。

  炭火味,燒烤的氣味,啤酒的氣味,這各色的味道參雜在一起,卻並沒有想像之中那麼嗆人。煙熏火燎中還夾雜著一些食客吆五喝六的大嚷和大笑的聲音。

  這一切混合在一起,卻反而有一股子市井中,濃濃的煙火氣。

  陳諾把車停好了,然後把孫可可抱下來。

  少女其實已經醒了,剛才在車上的時候,身子就一直發抖。此刻被陳諾放下車,女孩直勾勾的盯著陳諾看。

  陳諾摘下頭盔掛在車頭上,凝視著孫可可的眼睛。

  「……你,你還是陳諾麼?」女孩的眼神有點迷離,目光的深處,透出了一些疑惑,茫然,還有一絲絲的畏懼。

  陳諾伸手去摸孫可可的頭髮,少女下意識的側頭躲了一下,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任憑陳諾的手摸在了自己的頭髮上。

  女孩眼神裡的迷離和茫然越發的濃郁了,就這麼靜靜的瞧著陳諾。

  「你今天,完全嚇到我了。我記得的陳諾,不是這個樣子的,不會有這麼大的本事。」孫可可的眼睛裡緩緩的有了淚光,有些惶恐,有些無措:「我,我認識你有快三年了。你以前也不怎麼喜歡跟人打交道,但私下裡說話也是有點不正經。喜歡拿人開玩笑,嘴巴毒的很。但……你今晚的樣子,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

  「變了,不好麼?」陳諾嘆了口氣。

  女孩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好是好的,你以前那個樣子,太陰鬱了,總讓人不想接近你。現在你整個人變的開朗了好多。但……但你……」

  「我什麼呢?」

  「你現在變的特別神秘,我認識你三年了。以前的你,雖然古怪一些,但卻是讓人一眼就能看透看明白。可現在,我總是看不明白你,總覺得你身上有好多好多的秘密。」

  陳諾靜靜的聽著,不說話。

  「剛才,今晚,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些人為什麼抓我,是為了對付你嗎?你怎麼會惹上這些人?這些人是黑色會嗎?」孫可可哭了出來:「你,你剛才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變得那麼厲害……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啊。我看著你,把一屋子的人都打倒下了。」

  女孩雙手抓住陳諾的衣角,下巴就靠在陳諾的肩膀上,一邊流淚,一邊低聲呢喃:「陳諾,陳諾……陳諾……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越來越覺得,你距離我越來越遠了……嗚嗚嗚嗚嗚嗚……」

  到了最後,女孩積累了一個晚上的所有的惶恐,擔心害怕,迷茫和茫然,這許多情緒一股腦終於全部都爆發了出來,雙手死死抓著陳諾的衣角,身子就貼在他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陳諾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孩,靜靜的看著她把心中的惶恐和恐懼都哭了出來。

  慢慢的,他伸出手,將女孩攬入懷中,然後扶著她,走到了路邊的一個燒烤攤的桌子前坐下。

  陳諾扶著孫可可坐好,然後扭頭從地上的啤酒箱裡拿出了一瓶啤酒來,大拇指輕輕一彈,瓶蓋就飛了出去。

  老闆非常有眼色的走了過來,把一個玻璃杯放在了陳諾面前,然後把一個過塑的油膩膩的菜單放在了桌上。

  陳諾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又倒了一杯,推到了孫可可的面前。

  「喝一口。」

  「我,我不會喝酒的。」女孩哽咽著小聲說。

  「聽話,你喝一杯,壓壓驚。」陳諾的聲音很溫柔。

  孫可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柔順的拿起了酒杯,喝掉了小半,然後又在陳諾的溫柔的眼波之下,屏住呼吸,一口把杯子裡剩的全喝了下去。

  「……好苦。」孫可可皺眉。

  「苦就對了。」陳諾淡淡笑道:「酒麼,哪有不苦不辣的。好了,一杯就夠了。」

  他把杯子從孫可可的面前挪開。

  孫可可感覺到,陳諾此刻盯著自己的眼神,和平時都完全不一樣,裡面帶著一種複雜意味的審視,似乎在遲疑著什麼。

  看了會兒,陳諾彷彿輕輕苦笑了一下。

  終於,還是……陷進去了啊。

  •

  其實,孫可可這樣的女孩,是最簡單不過的那種妹子。

  從小到大,她遇到過的最極端最危險的事情,無非就是在校門口,被幾個混混遠遠的吹幾聲口哨。

  除此之外,家裡的父母,學校的老師,都把她保護的好好的。老孫給她撐起了一個美好,但又非常簡單的生活世界。

  最大的煩惱,也無非就是考試和學業。

  最大的難受,也無非就是和同學偶爾鬧個不愉快。

  最大的糾結,也無非就是少女情懷的那點萌動的情愫。

  除此之外,就是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普通人家的漂亮姑娘。

  今晚,忽然這麼一場,被人當街綁架,被人用刀頂著,然後看著自己認識了三年,又心中暗暗傾心的那個男孩子,彷彿化身超人一樣……

  女孩的世界有點崩塌。

  一句話:她慌了。

  真的慌了。

  恐慌的是,眼前這個陳諾,不是自己想像中認識的那個樣子。

  恐慌的是,眼前這個陳諾,有著太多的秘密,彷彿距離自己很遠很遠。

  恐慌的是,眼前這個陳諾,似乎隱隱的散發出一種,和自己的那個簡單的生活世界,完全不同的氣息。

  一直以來,孫可可自從對陳諾越來越動心,越來越喜歡後,少女情懷的想法,其實也頂簡單的,很單純的那些念頭。

  偶爾午夜時分,她也曾幻想過,自己和這個少年未來會是什麼樣的際遇,會是什麼樣的生活。

  最好最好,最美好最幸福的,就是像這個世界上,孫可可能看到的周遭的那些普普通通的人家,自己的父母,和親戚朋友人家裡的兩口子。

  上班,下班,買菜做飯過日子,飯後切點水果,坐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說著一些家常但卻溫馨的話,然後累了困了,就靠在自己男人的懷裡眯著眯著就睡著……

  日子,在孫可可的想像裡,最幸福的狀態,就是這樣了。

  丫頭不勢利,也不貪圖虛榮和富貴。

  她有時候甚至傻傻的想過,自己這麼喜歡這個男孩,那麼畢業之後怎麼辦。

  以陳諾的狀態,指定是考不上大學了……他自己表露出的樣子,壓根也沒想上大學。

  那自己就乾脆,考個本地距離家近的,哪怕是個職大,哪怕是個大專——反正自己的成績也就那樣了。

  高中畢業前,父親肯定是不許自己談戀愛的。可上了大學應該就沒問題了。

  而且小姑娘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偶爾用話試探過老孫的態度,確定了父親對這個男孩並不討厭,甚至帶著一絲好感。

  嗯,等畢業了後,到時候,陳諾在磊哥的店裡好好工作,磊哥店裡生意看著也挺紅火。那自己呢就在大學裡先上著,大不了,平日裡仔自個兒辛苦點,兩邊多跑跑——她就是想守著這個男孩身邊。

  他若是有空呢,下了班就騎著自行車去自己學校裡接自己出去逛街,若是沒空呢,自己放學可以去磊哥店裡。

  晚上了,兩人一起吃頓飯,哪怕是路邊小店的一盤子蛋炒飯,哪怕是一碗餛飩配生煎包。總之,不下館子,沒那個必要。

  有點閒錢的話,就逛逛街,看看電影,還可以去市民廣場溜達溜達,手拉手的那種。就這麼壓馬路。

  在孫可可的想像裡,這些就一定很甜蜜很甜蜜了。

  自己平日裡一定乖乖的,不和他吵不和他鬧,不作也不矯情,不給他添麻煩,更不會像別的女孩子那麼大手大腳的花錢。

  孫可可明白,陳諾家裡條件不好,沒爹沒媽的,長輩也不在身邊了,還有個妹妹跟著。

  姑娘都想了很遠很遠的事兒了。

  等自己大學畢業了,那個時候,陳諾在磊哥的店裡,也做了幾年了,到時候,如果能攢下一筆錢,就自己開個小車行,本錢小的話,做不起買賣車的生意,可以先做修車。

  到時候,自己也努力找份工作,學個會計或者電腦什麼的,哪怕當個普通的小文員,找個距離家不太遠的活兒。

  然後,兩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把日子過起來了。

  錢呢,自然肯定是沒什麼大的錢的。但孫可可覺得自己能節省下來。

  存個幾年錢……嗯,還得盯著陳諾把煙戒了,啊,自己也少買零食,平時也少買衣服——新衣服麼,雖然看著也喜歡,但也就那麼回事,自己長的好看,穿什麼都不會醜,而且……

  ……只要他不嫌棄自己就好!

  兩人一起努力,攢點錢,然後過幾年,把陳諾現在住的奶奶單位的老房子買下來,或者如果買不了,就在學校附近買個小的,有兩間房就夠了。一間兩人的,一間小葉子的。

  然後二十多歲的時候,把婚一結,把小日子一過,過個兩年,再生個像小葉子那麼可愛的寶寶……

  這些幾乎就是姑娘偶爾午夜時分,對自己未來的愛情,生活,一切的想像,也是她心中真真切切的想要的那種最美好的生活了。

  她打心眼裡,覺得,這樣的生活,就是她覺得特別特別美好的。

  嗯,就是特別美好的。

  姑娘常常自己個兒一個人,想著想著,就又害羞又美滋滋的偷笑。

  在她看來,那就是幸福了。

  可……

  可今晚這一檔子事兒……其實被人當街綁了,害怕是害怕的,恐懼也是恐懼的。真過了那個勁兒了,也就還好。

  可給孫可可最大的打擊的,並不是這個。

  而是……今晚的事情,包括陳諾展現出來的,那完完全全不一樣的一面!

  這一切,彷彿一下子,一錘子,就把姑娘心中,給自己編織的,和這個少年,未來的那些美好,但是卻特別簡單,特別小日子的那種幻想。

  打破了!

  自己編織的那個夢,那個未來的幻想,是那麼的平凡那麼的普通,那麼的不起眼,那麼的簡簡單單。

  而今晚,這個展露出了崢嶸鋒芒的男孩子……他還會存在於自己的那些個簡簡單單的畫面中麼?

  孫可可心中惶恐著。

  •

  「可可。」陳諾把一瓶啤酒都喝光了,輕輕的喊了一聲。

  他輕輕捉住了女孩的手。兩隻手都捉住了,然後看著女孩的眼睛。

  「對不起。我也不想讓你受到這些驚嚇。所以……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嗯……算了,不解釋了,其實不用掩飾也不必找藉口,我自己也確實想要這麼做。所以……」

  陳諾輕輕放下酒杯,盯著女孩的眼睛裡,彷彿隱隱的帶著兩團小火苗!

  孫可可的桃花眼忽然張大,就看見面前的這個少年的臉越來越近,姑娘的身子下意識的有點想往後退,但是雙手被捉住了,而且這個少年還把手按在了自己腰上,順勢就抄住了自己的腰,往後挪也挪不開。

  「你說什麼……唔……」

  少年的動作很溫柔,但是卻非常堅決,不容質疑的那種意味。

  孫可可就覺得滾燙的鼻息噴在自己的臉上,嘴唇被堵住了,身子卻已經酥了。

  牙關被頂開,然後就是橫衝直撞。

  不掙扎了。

  忘記了掙扎。

  而且,內心深處,也壓根的不想掙扎。

  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少年鬆開了手,女孩卻下意識的,雙手主動抓住了少年的衣角,抓的很用力很用力。

  女孩的腦子裡嗡嗡的,一團漿糊,什麼都沒有想,什麼也沒法思考,只是感受著少年溫柔而不容質疑的動作。

  片刻之後,陳諾退開了身子,女孩已經憋的滿臉漲紅,低聲的喘著氣兒,直勾勾的看著陳諾,眼睛裡幾乎要滴出水來了,彷彿傻了一般,只會低聲說:「你,你,你,你……你剛才……你……」

  「嗯。我做的,我親你了,就剛才。」陳諾面色坦然:「愛誰誰,就親了!」

  「你你你你你……」女孩語無倫次了。

  陳諾看著眼前的妹子那張紅紅的小臉,手足無措的小模樣,溫柔一笑,忽然又湊了過去。

  「唔……」

  這次,孫白菜不躲不動了,一對桃花眼先是瞪得滴溜圓,然後緩緩的又合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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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167928 發表於 2021-1-23 07:33 PM

第五十八章【人生的方向】

  片刻後,陳諾鬆開了妹子,但一隻手還摟著孫可可的腰。

  「你。你……你剛才親,親了我……」女孩羞不可抑,聲音彷彿蚊子哼。

  陳諾盯著孫可可的眼睛:「嗯,剛才,是我做的。今晚,是迫不得已,但也是我自己心裡確實想這麼做的。」

  頓了頓,陳諾低聲道:「這輩子,剛才這是我第一次親一個姑娘。」

  「……我我我我,我也是……我也是第一次。」女孩惶恐的低聲道。

  「我知道。」陳諾溫柔的拉起了孫可可的手,然後輕輕嘆了口氣:「好了,下面我要做的事情……你以後可能不理解,但我想說的是,我是為了保護你。」

  說著,陳諾用平日裡很少見的那種溫柔的嗓音,低聲道:「可可。這輩子對我來說,才剛剛開始不久。我之前對別人說過,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要去幫幾個人,把這些人從噩夢裡拽出去。

  可是我偏偏遇到了你。

  那麼……我也想,除了幫別人驅除噩夢之外,總也要有點子自己的夢吧。

  你不用說,我都知道,我全部都知道的。

  你的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你的簡簡單單的生活,簡簡單單的世界,簡簡單單的日子,簡簡單單的喜歡。

  我會盡我的能力,保護著這些東西的。」

  女孩眼睛裡滿是羞澀,又滿是狂喜,又滿是疑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低聲道:「你說的什麼,我,我聽不明白……」

  「不必明白,這些事情,我不想讓它困擾你。」

  陳諾想了想,從懷裡摸了摸,然後摸出了一個東西來,攤開手掌送到了孫可可面前。

  這是一枚銀質的,小小的風鈴,棗核大小,非常小巧精緻。

  這是陳諾到加德滿都的第一天買的。

  「本來是想送你的生日禮物,但你生日那晚十二點我跑掉後,嗯……第二天沒好意思去你家參加你的生日宴會。」

  孫可可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陳諾苦笑道:「剛把老孫的玻璃砸了,我也實在不敢再去參加她女兒的生日宴啊。這東西呢,就沒來得及給你。」

  說著,陳諾舉起手,輕輕一抖,鈴鐺上拴著一根細細的繩子,被陳諾指尖掛著,鈴鐺就垂了下來,發出叮鈴鈴清脆而微弱的聲音。

  陳諾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低了嗓音,低沉的聲音道:「可可,你看著它。」

  這聲音裡,彷彿帶著磁性一樣,隱隱的,雖然溫柔,卻隱隱的有一種叫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孫可可就覺得心中一抖,下意識的眼神就聚焦在了陳諾手下的那個垂著的鈴鐺上。

  陳諾的聲音,此刻落入孫可可的耳朵裡,彷彿忽遠忽近,明明是那麼清晰,但卻總有一種飄忽不定的感覺。

  「今晚的事情,你會忘記。

  你只會記得,你放學後,來車行找我,然後我們一起,在這裡散步,然後吃了燒烤。

  我拉著你的手,帶著你騎了摩托車兜風,然後,我在街頭,親吻了你。

  你很害羞,但是你很高興。

  我們一起喝了酒。

  你喝完酒後,你就睡著了。

  這些,就是今晚發生的一切……

  當你明早醒來後,你也只會記得這一切。」

  陳諾說著,風鈴在他的指尖輕輕搖擺,然後他的另外一隻手,靜靜的繞過了女孩的秀髮,在她的後脖子上輕輕的撫摸。

  孫可可眼皮越來越沉,終於,閉上了眼睛,就倒在了陳諾的懷裡。

  陳諾接住了孫可可,然後將風鈴掛在了她的脖子上,起身來,留下了一張鈔票在桌上,將女孩輕輕的橫抱起來,緩緩邁步離開。

  「你的那個簡簡單單的小世界,我會盡力保護著的。」

  •

  老孫有些不耐煩的抬頭看牆上的鐘。

  已經快八點半了。

  老孫一直給女兒有個規定,哪怕是出去和同學玩,但是晚上九點之前必須回家。

  平日裡女兒就是個乖乖女,也很少出門。

  最近倒是跑的勤。不用問,多數都是跑去跟陳諾那個傢伙見面去了。

  老孫心中又是不爽,又是無奈。

  在客廳裡來回踱步走了幾圈,眼看著八點四十了。

  老孫拿起電話就要打給女兒。

  就在這個時候,門被拍響了。

  一開門,就看見陳諾那個小子站在門外,一手架著自己的女兒。

  老孫當時臉色就有些變化。

  「可可怎麼了?」

  陳諾把孫可可扶著交給了老孫,這一次出乎老孫意料的,說話沒有半點不正經,也沒有平日裡那種懶散的樣子。

  「放學她去磊哥那兒找我玩,就一起吃了飯。也怪我,帶著她吃了燒烤,然後她喝了一杯啤酒。」

  「啊?喝酒了?」老孫有些擔心。

  「沒喝多,就一杯啤酒。」陳諾正色道:「對不起,是我做事沒考慮周全,怪我怪我。」

  態度出奇的恭順。

  老孫看著女兒,仔細的看了兩眼後,確定女兒的衣服是整整齊齊的,就先把心放進了肚子裡。

  深深的看了陳諾一眼,沉聲道:「年輕人以後哪怕在一起玩,也要知道分寸!」

  「我明白。」陳諾老老實實點頭。

  把孫可可交給了老孫,陳諾沒有多留,就告辭離開了。

  •

  張林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路回家的,總之就是失魂落魄。

  他甚至不知道今晚在遮風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最後看見陳諾帶著孫可可出來,騎著摩托車走,還對自己揮了揮手。

  就這麼……解決了?

  沒有想像中的那種下龍潭入虎穴驚天動地的大打出手,遮風堂裡一切都看著安安靜靜。

  張林生回到家的時候,還因為回來晚了,被父親訓斥了兩句,不過隨後就被母親拉開了。

  少年人也沒有心思頂嘴,今晚發生的事情,當時能硬著頭皮演那麼一齣,已經超水平發揮了。

  回到家裡,躺在床上,就覺得自己整個人身子都是虛軟的。

  一半是後怕,還有一半……是難受。

  五十萬也好,李青山也罷,什麼要人的一隻手……那樣的地方,那樣的場面,那樣的人,還有那樣的事情……『這一場,距離八中浩南哥的生活和世界,也都太遙遠了。

  遙遠的彷彿是電影裡的故事。

  還有陳諾最後出現,那麼舉重若輕的姿態。

  彷彿那個傢伙,距離自己太遠太遠,也太高太高了。

  高到了自己需要竭盡全力仰起頭來,才能看到。

  孫可可……

  唉。

  再想這些,似乎就沒什麼意義了。

  張林生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滋味。

  有幾分悵然若失的傷感,也有幾分劫後餘生般的解脫。

  心情低落的張林生,在書架上翻了好幾盤磁帶,翻了半天,卻發現沒有一首歌能唱出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鬱悶的把東西一扔,重新仰倒躺在了床上。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啪嗒一聲。

  張林生起身,彷彿是心中有預感一樣,就看見陳諾在窗臺外,瞧著自己,面帶微笑。

  張林生嚇了一跳,趕緊跳了起來,跑過去打開窗戶,讓陳諾翻了進來。

  「你……你怎麼找我家來了?」張林生有些害怕。

  「還挺難,我問了兩個同學,才打聽到你的住處。」陳諾看了一眼房間的門。

  門關著的。

  「你……你找我做什麼?我……」張林生忽然心中一動:「今晚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

  陳諾的神色很和氣——不管如何,今晚張林生所做的一切,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算是幫了忙的。

  「我也是一個意思,今晚的事情,你就當沒發生過……忘記吧。」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你……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唉算了算了,不問不問……不該我問的。」

  陳諾拍了拍張林生的肩膀:「忘了吧,相信我,你睡一覺,醒來之後,壓根就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情。」

  「嗯……啊?你說啥?」張林生點了下頭,然後又抬頭看陳諾。

  就看見面前陳諾嘴角的笑容,帶著一絲古怪。

  幾秒鐘後,張林生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過去。

  而陳諾無聲無息的從窗戶翻了出去,窗戶也靜靜的合上。

  一切,靜悄悄。

  •

  不列顛,倫敦。

  威斯敏斯特公學。

  窗戶外就能看見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午後略帶些慵懶的陽光照射進來,加上這原本就屬￿教區的古老的彷彿城堡一般的建築,更顯得有些枯燥陰沉。

  妮薇兒坐在走廊上,靜靜的等待,然後房門打開,一個穿著藍色毛衣神色古板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

  「好了,你可以進去了。」

  妮薇兒起身,點了點頭:「謝謝,洛蘭女士。」

  她身上穿著威斯敏斯特公學的特有的深色套裝校服,而這套衣服,也按照傳統,女士的套裝的條邊是玫瑰粉的——這是為了紀念這所古老貴族學校的創始人,伊麗莎白一世女王陛下。

  (之前寫蜂鳥妹子的學校是伊頓公學,有誤,我忘記了那是家男校,沒有女生的。所以從這裡開始改過成威斯敏斯特公學。)

  走進這扇沉重的木門,裡面的房間其實並不寬大,甚至還有些侷促。大概是那些厚實而滿是沉穩風格的英倫老式的書櫃,占據了太多的面積。

  妮薇兒進門後,先穩穩的鞠躬,然後走到了桌前。

  「午安,校長先生。」

  「德文希爾小姐,下午好。」

  校長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孩,然後嘆了了口氣:「所以,你決定退學了?」

  「是的。」

  「雖然我並不認為這是個正確的選擇……畢竟你之前只是休學,而現在選擇了退學。嗯,我可以問問原因麼?」

  妮薇兒想了想:「我想,繼續留在學校裡,並不能讓我追尋到我人生的方向。」

  校長沉吟了一下,看著眼前的少女:「你的病情才剛穩固下來,我原來以為你會回到學校裡完成你的學業……妮薇兒,我和你的祖父曾經是好朋友,你的父親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校友,我真的不希望德文希爾家族出現一個從威斯敏斯特公學退學的學生。」

  「但在我看來,追求人生的方向,比一切都重要。」妮薇兒搖頭:「請您不要再勸說我了。」

  「好吧。」校長嘆了口氣,隨即老頭子彷彿笑了笑:「不管如何,你能重新走回到陽光下,總是一件好事情。順便問一下,你已經找到了你人生的方向了麼?既然不在學校的話,那它是在……」

  「在該在的地方。」妮薇兒淺淺一笑。

  校長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願上帝保佑你。」

  幾分鐘後,妮薇兒走出了校長辦公室,她穿梭在走廊,卻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走進了一間盥洗室。

  站在洗手台前,妮薇兒擰開銅色的水龍頭,雙手捧了水潑在自己的臉上,然後長長的出了口氣。

  妮薇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身上的那件古老的深色套裝校服,此刻卻越看越不順眼,輕輕解開了領口的第一個扣子,年輕的女孩才稍微舒了口氣。

  「我一直都不喜歡這件校服。」妮薇兒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低聲自語。

  幾秒鐘後,少女的口中,居然用另外一種奇特的語調,帶著嘲弄的味道。

  「別忘記了,我們一家都穿過這個學校的校服啊……

  我的……

  妹妹!」

  妮薇兒冷冷看了鏡子裡的自己一眼,深深吸了口氣:「我們說好的,白天,是我的時間。」

  「好吧,如你所願,我可愛的小南瓜。」

  鏡子裡的妮薇兒,對自己擠了一下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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